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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今生若得幸福安稳

这是一个妇女不比一件动产好的时代,没有一个贵族是为了爱而结婚。实际上,他而不是她,为了财富和安全,为了陪嫁和社会关系,这些都是希望妻子能带给他的。为了爱而结婚,这不是普通的贵族能享受的奢侈。门当户对是平民眼中的羡慕,贵族眼中的无奈。

以前,无数的朝圣者走遍整个欧洲来到这个矗立在悬崖上的小镇祈祷,因为这里有黑色圣母像的朝拜圣殿,那里有圣阿玛杜尔的遗骨。如今,这个小镇只剩下那尊身形瘦小的黑色木雕圣母像,孤零零站立着,周围始终空无一人,因为这里靠近战乱的波尔多,没有人再想在这里安息,这里就是我出生地方罗卡马杜尔,那个曾经最好,现在最坏的小镇。

我是一个子爵的女儿,本来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的,至少以前我有这么想过,直到我15岁生日那年,宴会上我那吝啬万分的父亲竟然把我豪迈地许配给一个没落伯爵的外孙,如同送出一件他衣柜里面最普通的衣服一样,如果这是大家所期盼的,我同意婚事,他丑陋,弱智,瘸腿,我也认了。

直至我知道父亲原来看上他家里的一百法郎家产,我反悔了。即使一法郎可以等于十利弗尔,两百苏,两千四百德尼耶(一瓶好点的白葡萄酒要十苏),我决定反抗,我逃出这个不爱我的家庭。

但是世俗并没有放过,我还是被抓了回去,我哭诉,我哀求,我上吊,一切能使的办法我都使用了,可是父亲就是无动于衷。哈!伯爵的外孙在一次骑马过程中意外摔死了,我还是第一次对别人的死幸灾乐祸,我竟然变成了恶毒的坏女人。

不过惜财不喜才的父亲又瞄准另一位男爵的公子,一样的境遇。我被我那对别人如此大方父亲关进了一件只有一扇小窗的黑屋子里面,只能得到仅维持活下去的一点面包和水,想逼我听从他。母亲也因此抑郁成疾,整天以泪洗面,父亲总算妥协了,不过那是和我断绝关系的前提,当然我是同意的。

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失去她赖以生存的依靠,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活下去永远都是一种比死还难的奋斗,对基督的虔诚成了唯一的动力。我当过丝织工人,整天整夜地为当初像我那样的人织造丝绸衣服,贫困,寒冷,饥饿不停折磨着身体脆弱而又心理坚强的我。早上一点点有些发霉的面包尚且不能果腹,晚上能吃的则更少,有时我还会出现呕吐,这或许还成了我的一种“奢侈”。我一周还能挣到20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对于我的曾经,却变得廉价无比。我果然是自作自受,就连一直等我回心转意的父亲他也因此放弃了,幸好我最终没有放弃。

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也许这样的日子不会终结,不过还是终结了它。一天夕阳西下,本累了一天的我该享有一天最后的晚餐,这是我在集市巷子里面发现蹲坐在角落里的男孩,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略带忧郁且无神的眼睛,火红的头发随着微风缓缓飘动,俊秀的面庞搭配着那女性般白皙光泽的皮肤,曾是小贵族的我都有点自愧不如,他那身丝质的外衣显得十分合身。为何,我竟然从他的眼神中里面看到了过去的我,我不由自主的被他给吸引过去。

“你为何蹲坐在这种地方?”我的语调好像没有该有的语气。

他抬起本是耷拉着的脑袋,用他那双令人忧伤的大眼睛对我说:“我只是失去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那是我曾经奋斗过的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一个到底有多宽泛的东西。我呢,我为之奋斗活下去的希望又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虽然不该细问,但是我还是颤抖着双手问他,因为那也是我想找寻的答案:“你的希望是什么?”

“一个少女的气质,哦不,是她为之奋斗的希望。”哀伤的语气弥漫了这个狭小的巷子,我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我的身子也开始颤动了。

“那么她为之奋斗的希望又是什么?”

“解放法兰西,赶走侵略者,结束战争。”

大概,我这是应该可以猜出他所说的少女是谁了,当然那也可以是万千法国人的希望,也可以是我现在的希望。

“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天使。如果有需要,他们会前来帮助,尤其是受祈祷者之邀,他们会立即到达,因为他们能够瞬间从天堂下到人间,并且瞬间返回天堂。”

我说出连我都认为费解的话来,这好像还是在我幼年期间看到一本童话书上的故事说的,或许这也是我有生以来说的最深奥的话吧!

“那我请问你,为什么她的守护天使没有去拯救悲惨的她?她是那么热爱着她的国家。”少年有些愤怒地说道,少女的死果然对他打击巨大。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她把她仅有的守护天使留给了我们。她不想我们受难了。”

短暂的停顿,我还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答案才是。

“留给了我们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又该怎办?美丽的小姐,可否让我知道您的芳名。”他本还是喃喃自语,突然间完整把视线集中到我身上,还吓了我一跳。

“杜兰德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丝织女孩。”我好像有点害羞地回答他的问题。

“杜兰德尔小姐,我叫做德梅斯,是个更普通的小爵士,很高兴能够认识到聪敏的你,请问你介意光临寒舍,我很期待与你的谈话。”

“嗯!”我无法拒绝他的提议,倒不如说很高兴同意,我似乎完全被他吸引住了,我们可能是一样的人。

今生若得幸福安稳,有谁愿意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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