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财,绝色。绝意,她们和自己一样的人,把身心交给耶稣基督,在某安静又热闹的修道院里,默默为他人祈福,也许是最简单的修女生活。
我记不得是哪年冬天了,惨淡的烛光照亮了坐在靠背椅子上的母亲,她并没看向我,只是对着空气喃喃道:“您想要为我祈祷,您的出生是我犯下的唯一过错,您要帮我赎罪,但愿天主能看在我将要离开的份子上,宽恕你今后的过错,也宽恕我把你生下来的罪过。”母亲不喜欢我,我为她祷告,向天主哭诉,但是她还是忧愁地去了,去了那个没有她女儿的地方,同时我也理解我是个恶魔,一个人人讨厌的恶魔。
也记不得是哪年秋天了,父亲赌钱输了,想拿我去抵债,我很幸运,被迪努瓦伯爵救了,而父亲却坐牢了。等他出来时,他竟然要去朝圣,但更像是殉道,他说:“重要的是离开,去哪儿,这个永远是第二位。”他这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哈!这样我就真成孤儿了,我可不愿意,在他来参军的时候,我时刻不离开他,还好没出什么意外,然后现在,他安详地去了,我仍觉得我是个恶魔,一个没有人注意的丑陋的恶魔。
父亲的灵柩缓缓地入土,这里是普通的安葬地点,对我来说却意义重大,来一起帮忙是当初以前打仗的奥尔良兵士们,德梅斯以及他的“管家”杜兰德尔一直陪着我,如果没有他们,现在我就是孤零零的。
牧师在灵柩上撒上圣水,为父亲歌咏:“我们虽然为死亡的定律悲伤,却因永生的许诺而获安慰。不管你生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你曾经是什么,惟愿你死身能回归我主的怀抱。Requiescatinpace(拉丁语中的愿你安息)。”
呐,听父亲说人死了,要先在炼狱里面磨练,灵魂得到净化才能升入天堂,他是不是能够早日升入天堂呢?
“一定会的,马德兰大叔一定会早日升入天堂的。”德梅斯先生握紧了拳头,难道他听得见我的心声。
“卡米耶妹妹,还请节哀,叔叔在天堂也不希望你如此忧愁。”杜兰德尔轻轻用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珠,对我耳语道,真是一个温柔的贵族姐姐。
我抬头看向这个仅认识一小会儿的姐姐,精致的小皮革西帽子,绣花腰果图案礼服,在她身上如此合身,大概鉴于今日的仪式,她没有穿的十分光纤,不然她应该穿的更加美丽吧。虽然他不是我的姐姐,但是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在我心中升起异样的亲切感。父亲,我感觉她现在就是我的姐姐,即便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如今父亲也走了,我会去修道院做修女,为他们祈福,当然也为你们祈福。”母亲讨厌过我,父亲抛弃过我,我也为此不喜欢自己,但现在我爱着他们。等我成了修女以后,我会在天主面前奉献自己的青春,祝愿着他们,也祝愿着曾经受到过伤害的人们。
“你真是想好了吗?”德梅斯先生和杜兰德尔小姐几乎同时喊道,真的感叹并羡慕他们之间的默契,而我依旧还是孤独的。
“其实……我……”现在不知道为何我有些踌躇起来,说的少是因为想的多,我开始安慰起自己来。
“那你去吧!”德梅斯好像用力绷紧身子,缓缓说道。他好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开心的笑了,多少有些欣慰了,这样就够了。
“你不害怕吗?修女很苦很寂寞的。”杜兰德尔温柔说道,她是在为自己的妹妹分忧。
“谢谢,其实……我……”我好像又擅自哭了,说好不哭的,凉风冷的我不住颤抖。去一个陌生的修道院,一个没有自己认识人的地方。像我这样一直在父亲的保护下内向的女孩,不可能不害怕。我一定很怕,怕得要命。
如果现在德梅斯只要说一句挽留的话,就能留住我,因为最后父亲也走了,你们成了我唯一的亲人。
德梅斯突然大喊道:“以后如果在修道院生活有什么麻烦的,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不管你去哪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眼角好干涩,或许我的脸都皱到一起去了。他送我离开,他没有后悔,我就更不能后悔。我们同样伤心,他身边有杜兰德尔小姐,他会没事的,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我。之前想说的话我终于忍住了。
“谢谢,去哪里我都会没事的。”
我强打住要流出来的泪水,用那开朗但是颤抖的声音回应他,衣服的下摆在摇晃,还是我的人在摇摇欲坠?
“那就好,记得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姐姐我,不要憋在心里,我永远是你倾诉的对象。”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会儿。”
无助地转身,我并没有再去看他们,听他们的反应,说好不留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留了出来,幸好没被他们看到。
突然间想起过去的事情,父亲在雪地里面拉着我的手渐行渐远,他的手冻得通红,也照样握紧我的手,他是真的爱我的,我也曾经幸福过。这样就好,当一个修女也没事,把辛酸吐露给我主,承受别人的痛苦也很好,为他们而祈祷,这也应该是一种委婉的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