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教堂的钟声也不知道停息了多久。兰斯大教堂正面花纹的怪圈,被雨水冲刷了无数道,在雷鸣的照耀下,显示出异样的诡异。
还是原来的忏悔室,还是原来的两个人,只不过气氛却完全不一样了,壁画上的天使仍然在微笑,圣母玛利亚怀抱中的孩子也沉浸在那遥远的梦乡中。
“虽然我十分讨厌你,这点一直不会改变,就像我讨厌被红酒浇过的奶酪一样,想想都有些难受。”曾经在这里加冕过的查理,这些话能显示出他和以前的区别吗?
“殿下,我也不喜欢你,就像我不喜欢被横刀夺爱的姑娘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一样。”
诚然,德梅斯讨厌查理,这也是他被判为异端的主要原因之一。英国王室的贝德福德公爵,勃艮第的出卖者,法兰西另一个与查理对立的家族兰开斯特,在他们的联手绞杀下,自己向往的少女被烧死,连骨灰都被撒入塞纳河,而这位名义上的国王,她所守护的人,却对她见死不救。不过现在从德梅斯缓和的语气可以看出,查理有自己的打算,暂时可以去认可他的地位,但愿不要让自己失望。
“拉特雷穆耶坚持要对你执行绞刑,大主教也说过需要对你进行再审判,我认为把你关起来,本来这一切蛮好的。”查理好像也不太赞同那个王国的蛀虫拉特雷穆耶,这是个比较好的讯息。
德梅斯,这个异端者,开始在胸口画起十字来,祈祷上帝的原谅:“我明白,想要我死的人比想要我活下来的人多得多,但我仍相信上帝会原谅我的这个过失,阿门。”
“你在这合十字,上下左右,头上那个上帝最重要吧!皇后的母亲,我的岳母,王后约兰德说你仍然有用,哎,谁叫她才是老大,我只得任用你了。”话语中的遗憾有点开玩笑的感觉,查理再一次注视起德梅斯。
这里我们不得不说到查理的岳母约兰德,这个阿拉贡的女王,虽然和蓝须吉尔斯,里奇蒙一样是个布列塔尼人,但是完全可以左右查理的意见。她在法兰西贵族上层中,甚至在勃艮第,布列塔尼,英王室贵族中,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所以她的决定完全凌驾于查理之上,她才是法兰西无冕之王。顺便说一下,少女的兴起也和约兰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对国家有益的,我荣幸之至,义不容辞;如果对国家有害的,我绝不接受。”德梅斯的话好像有点官腔,虚伪,但是对这个查理说这些话,还是必须要说的。
“那是自然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出来。”
“我的殿下,还请认真地对我说,我经不起这种考验。”
“没问题,这同样也是绝对的。”
查理杯中还剩下的半杯红酒,被他自己一饮而尽。在这个时代甚至是以后的时代,红酒中的红色素完全是用牛血来勾兑的,还真是一个奇特的工艺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殿下,我欣然接受你的邀请。”
“我要你当先头部队的统帅,带着那帮奥尔良人开往敌人的后方。”德梅斯和少女一样,都是标准的奥尔良人。
“为何不是迪努瓦伯爵,那个英勇的私生子,他完全可以胜任。”迪努瓦伯爵,奥尔良公爵的私生子,和少女一起打过不少胜仗,立下赫赫战功,算得上乱世的勇将了。
“那个小子啊,哦不,迪努瓦正在帮我们运输火炮,这是更重要的事情。”完美的理由无可反驳,在火炮还没普及的时代,很多人还没发现它攻城的好处,即使是这个喜爱新奇物件的查理,也是在后来无数次战役中才知道火炮的恐怖的。
“这样的话,那这次对战的将领是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那个时代也是必要的常识。德梅斯也不会傻到去和不认识的家伙打仗。
“亨利的重臣贝德福德公爵,还有老将施鲁斯伯里伯爵,塔尔博特伯爵,都是老熟人,你不会不知道的。”查理好像有点畏惧这几个人,是啊,这几个家伙当初让查理身陷囹圄,要不是少女的无谓,现在也不会在里姆士逍遥自在。
当然畏惧也是应该的,这几个人不多说,现在英国名将前三,必须有他们三个人中的两人,打败他们,复国的进程起码成功了大半。
“还真是一个苦差事,那我们这边呢?”德梅斯有些苦笑道,说不心虚是假的。
“阿朗松依然是我们军队最高统帅,元帅蓝须吉尔斯左路军,上尉拉海尔右路军,正面大战交给布罗斯和达格努。”
德梅斯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这一方都是帕提战役中的精英,这一仗还是有的打。另外,自己和这些名将在一起参战,不会影响他们作战吧,他们实力足以抗衡这群英国佬才是。
“还好,那么我的路线是什么?”
“穿越森林,和你的奥尔良弟兄们一起。”查理宛如在诉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穿越森林,刚才的放松,一下子到达谷底,这完全是送死。森林,巫女和魔鬼狂欢的地方,一切邪恶的开始。这种起伏不定的感觉就像做了一个五味瓶一样,各种味道。
“还真是不放过我啊!”德梅斯背后渗出一层汗,尽管天气依然寒冷。
所有人都向往天堂,殊不知他们朝向的地方是那但丁都害怕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