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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故事(7)

2月19日,英国的舰只开始在虎门集结。25日,英军完成了进攻虎门的战斗准备,16艘英舰首先向清军防守薄弱的南横档炮台进犯,150名侵略者在舰炮的掩护下登陆,占领阵地。

26日拂晓,英舰向虎门各炮台发起总攻,乘风猛攻北横档和永安炮台。中午,英舰趁涨潮,蜂拥逼进围攻,激战一个多小时,横档、永安两炮台弹绝兵亡,相继陷落。清军阵亡250多人,伤100多人,被俘1000多人。英军占领横档炮台后,便把主要目标定在靖远炮台及其两侧的威远、镇远炮台。

大敌当前,敌军的炮舰优势是不言自明的。关天培深知,只有充分激发将士的爱国献身精神,才有可能赢得战斗的胜利。于是,他用爱国主义大义教育和激励士兵,用自己的钱财奖励士兵,亲自带头宣誓:“人在炮台在,不离炮台半步”。

关天培在靖远炮台上沉着督战,将15门大炮并列在炮台前面,挑选了一批胆大艺高的炮手,装足弹药。在敌船靠近时,关天培一声令下,大炮齐放,真如“海水腾沸焚飙轮”,接连多次挫败了英军。

26日下午2时,突然刮起强劲的南风,英军乘风发炮,猛攻靖远炮台。只可惜,在炮密如栉的鏖战中,清军的8门大炮炮身红热炸裂,使守军的抵抗力大为削弱。炮台多处倒塌,400多名守军伤亡过半,弹药也所剩无几。

关天培虽已多处受伤,鲜血染遍了铠甲,但仍然指挥若定,还代替殉难的炮手发炮。关天培身先士卒的举动和奋力苦战的精神,给守军以极大鼓舞。全体官兵齐心杀敌,坚守阵地。

顷刻之间,狂风大作,暴雨骤降。大炮火门进水,失去作用,无法鸣放。危急之中,关天培派人向琦善求援,但琦善依然故意刁难,拒绝发兵。

关天培在缺兵少弹、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孤军奋战至傍晚。靖远炮台已被英军围困,敌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就这样开始了。

关天培虽已年过花甲,但英勇不减当年。即使在左臂被敌军砍伤之后,他还忍着剧痛,用愤怒的利剑与敌人拼杀,最后因胸腔中弹而壮烈殉国;靖远炮台400多名官兵也都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关天培决死抗英,不仅赢得了清军的敬仰,甚至连侵略者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英勇。在虎门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关天培的家仆孙长庆打着白旗来到英军占领的亚娘鞋山,请求运走关天培的尸体。由于日前英军就指挥俘虏将尸体全部就地掩埋,不得不把许多尸体又重新挖出来,由孙长庆一一辨认。当悲痛失声的老仆将关天培的尸体带走的时候,碇泊在近旁的“伯兰汉”号军舰指挥官命令舰上小炮鸣放礼炮,对一个勇敢的仇敌表示尊敬。

林则徐闻此,作挽联以寄托对关天培的哀思:

“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孤注空教躬尽瘁;

双忠同坎壈,闻异类亦钦伟节,归魂相送面如生。”

扬威将军不扬威

广州战役之后,侵略者并不因《广州和约》而满足,而是决定继续扩大对华侵略。1841年8月,英军攻陷厦门。10月,攻陷定海、镇海,宁波、定海总兵葛云飞壮烈牺牲,两江总督裕谦悲愤投水,以身殉国。

英军接连攻陷厦门、定海、镇海、宁波后,东南沿海地区形势紧张。江苏、山东、直隶等省也接连告急。在这种形势下,清廷上下议论纷纷,同侵略者妥协的气氛越来越浓。但是,这时的道光帝主战的余威还在,他力排众议,调兵遣将,准备在浙江一带发动大规模的反攻,将侵略者驱逐出去。

1841年10月18日,道光帝授命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奕经为“扬威将军”,副都统特依顺、侍郎文蔚为参赞大臣,赴浙江“进剿”。

奕经是道光帝的侄子,在军队中步步升迁。先后为乾清门侍卫、奉宸院卿、内阁学士、副都统、护军统领。1825年迁兵部侍郎。1830年平张格尔余部的叛乱后回京,历任户部、吏部侍郎。1834年升为黑龙江将军。1836年为吏部尚书兼步军统领。

从职位的升迁上看,奕经应该是一个有谋略、通军事的人,以致道光帝对他浙江之行寄予厚望。在离京前,道光帝在勤政殿接见他,要他严明军纪,恩威并用,注意选用人才。后来又指示他,用兵要以计取胜。

可是,奕经这位“扬威将军”却不是皇上想象的那样能干,吃喝玩乐挺内行,打起仗来却成了十足的外行与草包。奕经在离京后一路游山玩水,故意拖延时间。他虽然接受了道光的命令,但是消极抗英。他的老朋友、主要幕僚臧纡青极力劝诫他说,历年的招抚政策没有一点成效,如果再这样做,恐怕有损国威。经过这番开导,奕经才对战事稍微认真对待了。

12月2日,奕经慢吞吞地抵达苏州。一到这里,他在苏州听说英国人打仗凶猛,枪炮又厉害,半信半疑,不敢继续前进,便驻兵苏州,派人探听英国人的情况。

在苏州的几十天里,官兵吃喝嫖赌,索贿贪赃。地方官吏则供应不迭,仅吃喝一样,就由吴县每天供给80多桌,费用达数百两银子,稍不如意,侍卫、京兵等就掷击杯盘,辱骂县令,吴县令竟然被逼勒得呕血而死。驻在苏州城内的江苏巡抚别无他法,只好一个劲地催促奕经发令进兵,把这帮催命鬼送走。奕经又延顿半个多月,才渡江到达浙江境内。

此时,因风闻英军将进犯乍浦或上海,奕经为了兼顾两地,急忙移驻嘉兴。1841年1月21日抵达嘉兴,奕经和文蔚等人筹划反攻事宜。当时集结在浙江各地的清军兵丁有4万多人,另有义勇、乡勇9万多人,各地援兵也正在开赴浙江。奕经等人商定,等各省援兵一到齐,就立即进剿英军,“以正兵明攻其前,以奇兵暗袭其后。”

还在苏州时,臧纡青曾向奕经提出建议:从山东、河南等地招募勇士万人,在沿海及本地招募渔民、盐民2万人,分别在宁波、镇海、定海伏击敌人,使英军“步步疑心惊惶,所在皆风声鹤唳”,等他们魂飞气馁的时候,再集中兵力于各港口,全歼敌人。同时,派当地绅士各率兵勇潜伏在定海、镇海、宁波三城,以作为攻城时的内应。

这一“分散伏击法”是很有见地的,奕经虽然奏报道光帝批准执行,但只采纳了里应外合的主张,而对于散战疲敌、先疲后打,依靠人民的力量抗击英军的方案,则弃而不用。

1942年1月25日,奕经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洋人纷纷上船,窜出大洋。奕经把自己的梦同身边的人讲了,“马屁精”文蔚马上附和说,他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奕经认为这是“吉兆”,决定马上进兵。

2月10日,奕经移驻浙江省城杭州。

3月上旬,各省援兵相继抵达慈溪,共计11000多人,另有水勇、乡勇2万多人,陆陆续续地开赴浙东前线。奕经等人认为兵力已足以对付英军,决定采取“明攻暗袭,同时并举”的方针,一举收复宁波、镇海和定海。

具体部署是:兵分三路,同时反攻。

东路由海州知州王用宾统率,驻乍浦,以在定海殉国的郑国鸿的儿子郑鼎臣为先锋,陆续渡海,潜赴舟山各岛及定海城内外预先埋伏,从水路进攻,收复定海。

南路分两支:一支2400人,由总兵段永福统率,在慈溪西南的大隐山集结,进攻宁波,一半埋伏在宁波城外,一半屯居大隐山,游击张富率军作为后援。另一支1900人,由副将朱贵统率,在慈溪西门外的大宝山集结,攻镇海,游击黄泰弟为后援。

除上述三路外,还在宁波、镇海之间的梅圩预伏兵勇,以便半途截击英船。余步云率兵2000人驻奉化堵防,文蔚率兵2000人进驻长溪岭,接应粮食器械。奕经率兵3000人,驻绍兴以东的东关,居中调度。特依顺率兵1200人,驻万松岭,作为东路的策应,兼顾乍浦和省城等地。游击谢天贵驻骆驼桥,为南路策应。

奕经等人拟定的计划表面上是较周密的,但是不切实际。当时适逢雨季,不便计划的实施;另外时间也仓促,武器准备不充分,兵力部署也没有完成。英军似乎对清军的行动有所察觉,天天水陆四处远近搜索,捉拿乡民,打听清军的居所。由于兵勇离敌人较近,奕经担心时间一长,计划被泄露出去,便决定在3月10日晚上发起总反攻。

3月10日夜,段永福进攻宁波的清军率先行动。段永福派都司李燕标带领前锋义勇400多人,冒雨进攻宁波南门。在内应的配合下,杀死驻守南门的英军,冲入城内,直奔府署。由于府署门坚墙高,进攻一时受阻。部分英军从城内冲了出来,用短枪射击,清军的枪炮无法施展,发挥不了作用。一部分英军爬上屋顶,居高临下,向清军集中的街心投掷火箭,清军拥挤在街中,伤亡惨重,当即溃退。天明时分,段永福率领大部队赶到西门,由于英军早有戒备,紧闭城门,清军只得爬城而入,沿街进攻。英军从楼房上面抛掷火球、火箭,清军无法得手,不得不撤出战斗。英军出城追击,遭清军伏击,退回宁波城。反攻宁波以失败而告终。

朱贵按计划从大宝山进攻镇海。都司刘天保率前锋数百人抵达镇海西门外,看见城楼起火,知道内应已采取行动,立即冲向城内。朱贵率领的后续部队,因遭大雨而迷失了方向,耽误了时间。当行至离镇海18里的妙圣寺时,得知段永福未能攻下宁波,朱贵准备去增援段永福,却接到大营文蔚的急令,要朱贵回师长溪岭,保护大营。朱贵返营后,接令驻防大宝山。进攻镇海的刘天保因得不到后续部队的增援,在天色将明、英军可能截断归路的情况下,只得率部撤出战斗。

水路进攻定海的计划由王用宾率军实施。要攻定海,就得将部队从乍浦运到岱山岛。可是,运兵行动被英军发觉。英军在3月7日就派武装轮船“复仇神”号驶往岱山。8日早晨,用舢板4艘运兵60多人登岸,击溃了潜伏在各港的500多名水勇,打死打伤水勇约50人,并抢走饷银2000元。因此,进攻定海的计划在预定的总反攻时间以前就流产了。

在反攻计划落空以后,奕经仍驻杭州,而英军则决定乘胜发动进攻,尤其是对军事重镇慈溪城的屏障大宝山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

3月15日,英军陆军总司令郭富和海军总司令巴加率陆海军共计1203人,分乘“皇后号”、“复仇神”号及“弗莱吉森”号3艘武装轮船,带着“皋华丽”号和“布朗底”号二舰的武装小火轮,自宁波溯姚江而上。

中午时分,英军行至慈溪以南的大西坝,留下一艘轮船和少量兵力,以防清军断其退路。另两艘轮船载400多人从前江入丈亭口,驶至彭山浦登岸,攻大宝山的背后。大队英军则由大西坎登岸,直扑慈溪南门。城内守军不战而逃,英军便穿城而过,出北门,分路进攻大宝山清军营地。

防守大宝山左翼的是刘天保所部500多人,由于进攻镇海时,火器大部分丢失,还没有来得及补充,因而稍作抵抗就被击溃。于是英军前后夹击,直冲朱贵防守的大宝山右翼。

朱贵率军400多人进行了坚决抵抗。他亲自扛着大旗,率兵用大炮轰击侵略军,打死英军多人,2名头目一死一伤。但英军人数占优势,朱贵所守的阵地,形势十分危急。朱贵便派人到长溪岭,请求文蔚派兵支援,截断英军的后路。文蔚畏敌如虎,犹豫不决。朱贵三次派人请求,直至跪地良久,待到傍晚,文蔚才派出300人,所派援军又迟迟未赶到阵地。尽管朱贵极力激励将士奋勇苦战,但终究无法挡住英军的频频进攻。

在多次拼杀中,朱贵负伤,士兵伤亡过半,弹药也消耗殆尽。在最关键的时刻,守卫后山的乡勇溃散,英军占领了后山,随即加强了火力,调整兵力,对朱贵的阵地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在这个时刻,朱贵将所执战旗竖在墙垒上,跃马持刀冲入敌军中,手斩英兵多人,自己也身中两炮。在右臂负伤的情况下,用左臂擎旗,指挥清军与冲入阵地的英军搏杀。激战中,朱贵不幸又被英军的火箭击中咽喉,坠马身亡,终年60岁。

朱贵牺牲后,他的两个儿子接过战旗,继续指挥清军作战。二儿子昭南连杀数名英兵,自己也多处受伤,体无完肤,殉难疆场。小儿子共南在战斗中三处受伤,死而复生,见父亲兄长已死,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他们的尸体上,浴血冲出敌人的重围。

在朱贵父子大无畏精神的影响下,朱贵的部下继续战斗,直到英军将战旗折断才撤出战斗。

在大宝山战斗中,朱贵所率的部队阵亡者达436人。他们的英勇抗战有力地遏制了侵略者的汹汹气势,使他们不敢西进绍兴,而是直接进犯奕经东关的天花寺大营。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部分将士的畏缩、投降行为。驻兵西苑岭的余步云等人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带兵躲入城中;屯兵长溪岭的参赞大臣文蔚在侵略军面前,恐慌不已,望风而逃。东关大营一听前营失利,人心惶惶,纷纷请求退兵。如果不是臧纡青竭力劝阻,奕经肯定早已逃之夭夭。

3月16日半夜,文蔚逃回。奕经听信他那虚张声势的汇报,当夜下令退兵,以救援尖山为名,渡过钱塘江,逃回杭州,留文蔚守绍兴。

道光帝寄予厚望的“扬威将军”令他大失所望,浙江反攻计划在短短的一周内就宣告破产,不仅没有能够收复定海、宁波、镇江三城,反而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对于奕经和奕山在浙江和广东的无能表现,有人曾写诗讥讽道:“奕奕有虚名,扬威威不扬,靖逆逆不靖。广东已难堪,浙江辱更甚。”

“扬威将军”在制定具体作战方案时,并不是分析研究当时的敌我形势,而是依靠神灵和迷信。在制定浙江反攻计划时,奕经曾经召集奇术方士商讨用兵方案,到位于西湖的关帝庙求签占卜,得“虎头之兆”。认为这是神授机宜,便把进攻的日期定在壬寅年寅月寅日寅时,也就是1842年3月10日凌晨3—5点钟。安义镇总兵段永福出生的年头属寅,生肖属虎,奕经便委他以重任,以应“五虎”之说。奕经和文蔚两人都曾在1月25日梦见洋人上大船窜出大洋。恰在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奕经接到宁波的消息,说有洋人运械上船的事情。这与他们二人在梦中所见到的相符,便认为是万不可失的天赐良机。尽管准备不充分,却仍然决定立刻用兵。

可以想见,以这种方式去指挥作战,取胜扬威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呢?

惨烈的镇江之战

奕经的失败使刚鼓起勇气抗战的道光帝完全气馁了,投降派又得势起来。浙江巡抚刘韵珂乘机上奏说,他对战争有十点担心,核心内容是英军火器精良,不可抗拒,各省军队经过浙东大败,锐气全消,士气不振,何况军费开支巨大,糜饷劳师,没完没了,因此仗是万万不能再打。看了刘韵珂的奏折,道光帝更是灰心失望了。1842年4月,道光帝重新启用被革职的投降派伊里布为署理杭州将军,令他与另一投降派耆英向侵略者求和。

可是,英军对耆英、伊里布的求降不予理会。英国政府早已决心扩大侵略,计划沿长江内犯,占领南京。因为他们明白,南京是中国江南重镇,并控制长江、大运河两道重要水道,占领了南京,就等于卡住了清王朝的咽喉,使其集中在江南的大量糟米和银两不能北运,北京无钱无粮,到时就会乖乖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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