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飞回到家的时候,陈祥正在屋中依照陈晓飞教授的方式吸收心力,全神贯注,忘我地练习。
陈晓飞不知道有些憨傻的陈祥为何竟能如此专注,不过见此情景,他心中自然很是高兴。
笑看了一下陈祥,陈晓飞更是惊奇地发现,只不过这两天的练习,陈祥竟似瘦了一些,身上脸上的赘肉,明显少了很多,依稀竟有些往日那个俊朗少年的影子。
最令陈晓飞惊奇地是,他发现陈祥竟然达到了心力一级!
果然不愧是拥有“鉴情不止”天赋的人——倘若陈祥神智还在,绝对是一个天才,陈晓飞几乎可以断定。
但现在,陈祥当然不是,他除了吸收心力比较快,那些较为复杂的武技,他应该是如何也练不好的,一个不会武技的心修,注定就像一个神力惊人、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大力士,只有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力,发挥不了他二三分的实力。
陈晓飞并没有打扰陈祥,和娘报过平安之后,陈晓飞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盘膝而坐,双眼微闭,陈晓飞捏起“碎心诀”的手印,便开始吸收起心力。
这一场和柳溪亭的决斗,他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胜得委实太过凶险,更见识了那两名武士、道士境界的见证人的威力,足以轻取自己生命的威力。
如果不是最紧要关头,有高手暗中相助的话,他必定会丧生在那青年书生手中,灰飞烟灭——陈晓飞可以断定,救他的绝非武圣显灵,必然是另有高手。而这个高手是谁呢?是刚刚进阶成为武灵的时宜民老师,还是庄梦影的爷爷庄严院长?抑或只是一个不相识的人?陈晓飞不得而知。
倘若自己身死,不知道娘和祥子该有多伤心、难过,又有谁去照看娘的晚年,守护着祥子的憨傻?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所以他必须要努力修炼、进取,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直到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时光飞逝,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天色已晚。陈晓飞起身走出房门,陈母已做好了晚饭,正等待他出现。
陈祥脸上还带着点憨憨傻傻的模样,道:“晓飞,晓飞,你回来啦。”
陈晓飞点了点头,道:“祥子真听话,今天练习的不错。一定累了,多吃点饭。”然后陈祥便点了点头,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饭间,陈晓飞听见陈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晓飞,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娘一声,好吗?”
陈晓飞微微怔了一下,他明白,娘一定是在别的地方,听说了自己和柳溪亭凌霄塔决斗的事情。
“没事的,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陈晓飞轻轻道。
“遇见不合的人,不要那么意气用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陈母放下筷子,声音更低道:“你可曾想过,今天万一你败了……”
陈晓飞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道:“我退不了,有些事一旦退了一次,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的。”
陈母不再说话,重新拾起了筷子,陈晓飞清晰地看见她拿着筷子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娘,我以后有什么大事,一定会告诉您的,您不用担心。”陈晓飞脸上显出一种坚毅的神色,道:“在晓飞被人称为废物的那两年,晓飞都忍过去了。现在,您放心,晓飞更不会出事的,绝不会!”
陈母拿着筷子的手,终于不再颤抖。
“娘,我明天就回学院了,您和祥子好好照顾自己。”陈晓飞最后道。
第二天,天色刚明,陈晓飞便自家里出来,击败了柳溪亭,此时他心里轻松了很多,想起好久没有回到原来的豆腐坊,陈晓飞便迈步向陈家豆腐坊走去。
远远地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屋,陈晓飞心中颇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他蓦地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在他心中早已淡化的人影。
那人背着一副行囊,似乎将要远行,本来就很瘦小的身子,行动略有些怯意,头上更是蒙着了一块布,似乎不想让人看清她的面目。
但陈晓飞还是看出了她是谁,她正是那个肖如画,那个曾经说:“俺丢不起那银”的肖如画,那个“笑起来如同落第秀才画的泼墨画”的肖如画。
当时这句话成为了压垮陈晓飞自尊的最后一棵稻草,但现在他心里已不介意。在心中笑了笑,陈晓飞便径直向草屋走去。
这时肖如画已明显发现了陈晓飞,走动的脚步愈发快了,似乎想要躲避开陈晓飞。
陈晓飞心中一动,已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上去,赶上慌忙避开的肖如画,道:“那件事,你和很多人说过?”
肖如画低头不语,脸深深埋在并不高耸的胸前。
陈晓飞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当时拒绝我娘,没关系,但你不该和别人四处乱说,乱嚼舌头,做人没必要那么虚荣,过好自己的才最实在。”
肖如画依旧一语不发,陈晓飞分明看见了她胸前多了几点水痕,想来她竟然哭了。
就在这时,路旁忽然快速奔来了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这两个妇人陈晓飞都认识,都是昔日的街坊,一个姓王,人称王媒婆,一个人称女月老,两人都相当能说会道,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媒人,陈晓飞也知道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这两个能说会道的妇人,说的闲话,绝对不比任何少。
王媒婆刚刚奔到陈晓飞跟前,便打了一个哈哈道:“陈公子如今可算舍得回来了呦,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把我们这邻里相亲的可都担心坏了。”
陈晓飞没有答话。
“啊,这没长眼的小妮子,居然还在这儿,俺这地方,可容不下那等鸽子眼往上翻,只认钱财的人。”王媒婆这句话说完,便使劲瞪了一眼肖如画,然后又使劲推了她一把。
肖如画却只是瑟瑟而立,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还不滚?”王媒婆的声音愈发凌厉了,她这句话说完,肖如画,便转过身,径自抱着包裹,慌不择路地想要飞奔而去。
“慢!”陈晓飞终于开口道。
他这个慢字一开口,肖如画立刻便刹住了脚步,整个人忽然如同虚脱了一般,坐倒在地,那张本来笑起来如同“落第秀才划得泼墨画”的脸,此刻愈发难看,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