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陈晓飞突然听见了一声轻笑,很轻很轻的一声轻笑,若非此时的死寂,陈晓飞断然听不到这声轻笑。
陈晓飞抬起头循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
那是一个很吸引人目光的青年,即使他站在很不起眼的、远离尘嚣之处。陈晓飞望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转身,但只是一个侧影,和他手上的那柄剑,陈晓飞便已认出了他。
这人正是青华学院武院北分院中最有名的学生,马留香。
马留香据说是情圣世家的远房亲戚,在整个武院中号称“北情圣”,与南院中的“小霸王吕通”齐名,乃是学院中名头最响的“南霸王”“北情圣”。
这马留香自视甚高,在整个乃是整个北院的翘楚,平素颇喜欢拈花惹草,但他此时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看自己和柳溪亭的决斗?堂堂“北情圣”应该不会这么无聊的,自己和柳溪亭又非他的亲友。
那么马留香是为了什么?
陈晓飞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庄梦影,庄梦影既然目送他走进凌霄塔,以她对自己的关心,此刻本该在门外等着自己的,但为什么自己看遍了整个所有围观人,却没有发现庄梦影的影子。
难道说,这马留香竟和庄梦影有什么牵连?或者说是因为马留香的到来,使得庄梦影隐匿了踪迹?
陈晓飞看着马留香飘然离去,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地不安,他使劲甩了甩头,抛去这点惆怅,好不容易历尽艰辛赢得了这场决斗,除去了学院中自己最大的敌人,他应该开心才是。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陈晓飞径直向自己家中走去,家里还有两个他最牵挂的人。
但,陈晓飞并不知道,庄梦影很早便已知道了他胜利的消息。
青华学院,教化阁内,庄梦影正站在一个黑衣老人身旁,那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颌下花白的长须飘飘,一张脸却很是红润。正是青华学院的院长,庄严,庄梦影的爷爷。
此时,作为这青华城中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庄严却在微微喘气,额头上犹有汗珠,仿佛方才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爷爷,你还好吧。”庄梦影关切地问道。
“还好,总算杀了那两个枉自披着‘公正’的见证人。”庄严疲倦一笑道。
“嗯,那爷爷你好好休息调养自己的身体。”庄梦影道:“孙女先告退了。”
庄严轻轻摆了摆手,庄梦影随即便走出了教化阁,轻轻关上房门。
待得庄梦影的脚步远去,庄严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极为苍白,咳嗽一声,竟咳出了几点鲜血。这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一定会大惊失色,整个青华城最神通广大的人,竟然也会吐血,也会受伤。这一幕若是被那个在心中将他当作神灵的孙女庄梦影看见,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除去那两名丧心病狂的见证人,本没什么事,但不该在属于城主府管辖的凌霄塔内。这下,情天学院和城主府,必定会更加不和了。”庄严轻轻叹了一口气。
眼望着教化阁内“教化天下”四个大字,许久许久,庄严终于微微一笑道;“不过为了你,为了陈晓飞,为了那个青华城难得一见的天才,什么都是值得的。”他轻轻叹了口气,接口道:“不过爷爷只能照顾你们一次,不能永远照看你们,未来的路,终究还是要你们自己走的。”
青华城,城主府。
青华城主楚天霞正坐在椅子上,这楚天霞虽是一名道修,但长相极为粗豪,满脸虬髯,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此刻楚天霞已怒,一怒更显出一种逼人心魄的凶猛狠恶之意。
“砰”的一声,楚天霞摔碎手中瓷杯,一双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他奶奶的,竟敢在凌霄塔中杀见证人,在老子的地盘,杀老子的人。”楚天霞吼道。
他这句话一出,原本侍立在两旁的四名守卫,一个个诚惶诚恐,不敢说一个字,唯恐招惹了楚城主的怒气。
楚天霞的身旁,站着一名手持折扇的中年修士,羽扇纶巾,颇有些道骨仙风,正是城主府的军师,此刻他突然开口,缓缓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语速很慢,也很轻,却偏偏似有种凝如山岳的分量。
“他奶奶的,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若不给他们一点惩罚,一群教学的师生,也敢对我们蹬鼻子上脸了!”楚天霞的声音听起来火气更大。
“必须的,”羽扇纶巾的军师点头道:“城主杀伐果断,不愧为真正的一城之主,不过青华学院总非兽族,那庄严和城主也是同朝为官,各司其职,所以最好不要轻易撕破脸皮。”
楚天霞挥手令那四名守卫退下,随即低声道:“江先生,有何高见?”此时他的声音已没有刚才那般粗鲁,言语神情看起来都颇为精细,哪里还像一个粗豪汉子。
那军师江先生却似乎对楚天霞的反应,毫不奇怪,低声道:“那庄严好歹也是一个武灵,火系武灵,城主您是水系道灵,虽说水能克火,但火也能将水烧干,所以城主最好不要和庄严发生明面上的冲突。”
“那么暗地里该怎么做?”楚天霞一副求贤若渴、洗耳恭听的模样,这般斯文模样,和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着实令人感觉奇葩、诡异。
江先生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奇葩、诡异,这些年来,他早已明白了楚天霞的性情,那埋在粗犷面孔下的,谨小慎微的心,那才是他堂堂道灵的真正修为,一城之主的真正心机。
江先生答道:“暗地里自然是对弱者下手了,青华学院中那上千名学生,或者是某个他最关心的人,比如他孙女庄梦影等。”
“庄梦影不能动,庄严那老小子,必定在庄梦影身上种下了连心符,一动庄梦影,庄严绝对会出手相救——那时,政、教两方的仇便再也掩饰不住了,传了出去,于我无益。”楚天霞分析地头头是道。
“嗯,我明白,所以我们最好、最恰当的目标,就是今天那在凌霄塔中侥幸未死的傻小子,曾经鉴情不止、却沦为废物的陈晓飞。”江先生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