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红劫随相柳往北山而行。此行处,有光怪陆离珍奇异兽行走,并不侵扰。红劫惊诧,问相柳究竟何处,相柳手指山野之阴言道:“此处乃是当年我与九婴借着天地混沌之气分明之际,生造妖魔魑魅之地,你可尽观。”
红劫遂不多言,双目发直,看着面前奇异景象。
那山川阴影之下,树木林立,分列齐整,树木均是金黄枝干,长着白金色叶子,散着七彩光芒。光芒之下,有五色鹿群聚,偶见九色鹿其中;它们举起头颅,深长舌头,舔食叶子上面甘露。
又有麒麟五匹,威武雄壮,咆哮于山岭之上,望见红劫,冲将过来,姿态威武。还有一如山一般巨大牛头怪物,只手可擎天,见相柳行走,退避三舍不敢出不敬之音。
举头观天,可见凤凰群龙天宇间嬉戏,彼此缠斗,点燃千里连云,好似天降火帘。更有盘山的巨蛇,身卷三座大山,头如仙岛,大嘴一张,耀武扬威。红劫纵使令天地妖魔敬畏,也难有如此见识,当即被大蛇撼天叫声震得难以行走,瑟缩颤抖不前。
相柳怒目对着那蛇,恫吓道:“中干之物尚能在万鬼之王面前大呼小叫,我妖祖之名何处安身!”说罢,用手一指,那山峦大小蛇头顿然下坠,惊得万里妖魔灵物不敢多言半句,跪拜而退。
真正是:
昔日盘古举天地,绵延万丈混沌气。
一旦错开万物生,二妖始祖创妖魔。
三生万物是九州,四方鼎立说相柳。
五谷丰登阴晦处,六韬三略战九婴。
且说相柳弹指之间杀戮盘山巨蛇,红劫惊得动弹不能,方知这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相柳回身,将红劫拉起,言道:“女儿莫慌,不过是些蛇蝎鼠辈,并非真的全然圣灵神物,但做诈耳。”
听罢,红劫看天上火凤,果然并非真凤凰,翎毛羽间处,有妖气蒸腾,乃是飞鸟妖怪化身。她这才放下心来,跟在相柳身后,诺声问道:“但不知方才麒麟也是妖怪所化?”
相柳大笑言道:“你有所不知,女儿虽身死过早,却是帝王相命,麒麟来朝,正说明如此。你所言雪蝗赋予药粉,我知道那是何物。”
这话让红劫不禁起了兴趣,急忙走到近前追问。相柳言道:“昔日冥山老祖身在九婴一族,一直为九婴重用。九婴曾炼就一种丹药,吃下之后身上凝负惊魂,即便身碎只要有灵魂在身边,无论何时都可重生再造。但是一般妖魔,吃下之后,一旦重生,就会化作嗜血狂魔,理智不存。非得是王者之身方能承接,获此永生不死之法。你与雪蝉均有此天才,雪蝗却将丹药粉碎,送与你服下,可见其心之正。你当谨记你师父昔日一言一行教诲,莫不敢违逆,此为大孝。”
说罢叹口气,悲愤言道:“如此正直义气之士,纵然我妖祖之名,行遍五湖四海,未得一见,真是悔啊!”
红劫恭敬一拜,想起了师父教导:“即便是身骨粉碎,化作厉鬼,也要秉持正气,功德万代。”她望着师父葬身之地方向跪下三拜,才从相柳之后而走,相柳故此心中甚爱红劫品德。
父女二人正走间,忽的相柳脚步放慢,样子戒备,护着红劫在身后,言道:“东天有紫气白光降临,想必是仙祖驾临,千万小心应对。”红劫听此言,不禁心中畏怯,藏在相柳身后,手足无措。
不刻,果见五彩祥云飘来,近视之,乃是九天玄女娘娘。
九天玄女按落了云头,指着相柳怒道:“丑蛇祖!你将我女珠儿内丹拿来做了什么?莫不是将她复活了,快与我见见,不然,我就做法平了你九川八岭,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相柳不及回答,红劫忽的站出,挡在身前喝道:“总你是天地难敌的金仙大罗,也不能让你伤我父丝毫!”说罢,黑气及起,发梢飘散空中,眼睛散着红光,身形变大足有两丈来长,挡在相柳之前。
哪知那九天玄女盯着她看着半晌,径直走到红劫身前,拦之入怀,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口中只喊着珠儿的名字。红劫不知所措,身子僵直的立在地上,忽然内心感觉热气腾起,原来是珠儿精气被唤醒,顿然间双目泣血,抱住九天玄女嚎啕不止。
二人相拥而泣,相柳方知九天玄女并非是讨罪而来,便将昔日郁垒所托全都道出,解开了误会。九天玄女怀抱红劫,不肯放手,哽咽言道:“想来郁垒与我有恩,珠儿死去,亦能舍死相救,足见二人情真。如今红劫不输我女才德,配得上珠儿精魂神魄,我也欣慰。”
相柳言道:“我昔日答应火凤冥王,哪怕一眼,也要告诉他挚友精魂究竟所托何人,可否劳烦娘娘说与他,我们父女,身在北山之上,与九婴共商应对蚩尤西征之策。”
九天娘娘轻抚红劫额头,实在难以舍去,放开红劫,叹口气言道:“你又郁垒,对我有恩情,如今向女娲索要敖吉首级也是徒劳,反伤了姐妹和气,便就随缘。可是,我珠儿好友之恩情,不能不报,从今日起,九天玄女就站在黄帝阵营一边,助他平灭蚩尤,以成大统。”她转身要走,又回头嘱咐红劫:“在我看来,你与珠儿无异,我同视珍爱,但又一托付,还请红劫女莫要推脱。”
红劫叩首言道:“非珠儿之缘,红劫如何重生,此再生恩情,安敢有不报的道理。”
九天娘娘点头言道:“我有一爱徒,我赐九天之名,名曰九天冰女。此人虽然聪颖,却多少有些爱逞威风,恐遭祸患临头。届时,还望红劫女能够出手搭救,我就感激不尽了。”
红劫起身,却发珠儿声音说道:“母师放心,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会让师妹香消命殒!”九天娘娘心头一震,鼻尖一酸,转头踏上彩云,抽泣而去。红劫跪地下拜,痛苦拜别。自此,红劫有了紫的记忆,知道郁垒与紫的往事种种。
闲言少附,单说红劫随着相柳上了北山之顶,来见九婴。
相柳陈说利害,言说那蚩尤练就翻天魔力,若不联手挽救,可能大乱天下,失去二妖祖立足之地。
九婴当即一拍即合,言道:“兄言正合我意!你所不知,我本来正想要去寻你一同商议此事,奈何你向来见首不见尾,无处寻访。”二妖祖高兴,相柳即招红劫进内室,对九婴言道:“此我义女,你可认得?”
九婴见红劫一身红衣,长发拖地,面色如灰,脸颊上有荼蘼花一朵,跣足而立,脚踝上绑缚相柳混天铃铛一枚。
再观此女眉宇之间,有王者之气,头顶红气冲天,非妖魔邪祟之徒,故而谨慎问道:“可是近几年所传,血雨天雷的红劫?”
相柳高兴,拍掌言道:“正是那个红劫!”
九婴看相柳一脸自满得意,心中不免一震,大笑说道:“如此,还能畏惧他蚩尤如何本事!”
正是谈笑之间,有人报一班人马异动,不知道何处兵马。二人面面相觑,红劫却站出身来言道:“父亲莫惊,红劫去挡。”
二人亦想试试红劫厉害,吩咐兵马一千,随红劫出山岭上观望异动如何。红劫要走,相柳拦着,嘱咐道:“不可大意。”
红劫感恩领命去讫,二妖祖坐等捷报。
却说另一面,九天玄女娘娘亲临黄帝阵仗之中,帝慌忙出迎。按落了云头,娘娘问曰:“黄帝可收却一少年将领,名叫郁垒?”
黄帝一听,慌忙令人去请郁垒,一面言道:“我西去求贤之际,正遇此良将,此人乃是中天紫薇大帝高徒,天赐火凤冥王仙号,不知九天娘娘如何知道?”
“只是有些因缘罢了。”九天玄女平静言道。
不刻,郁垒趋步而来,跪下施礼,参拜九天玄女,头埋地面,长跪不起。九天玄女不知是何意,令他起身,郁垒言道:“紫为我与妭而死,我虽死命相救,却不曾成功。我知道您对紫深爱,如视如己出,她也与我常说,你二人经常母女相谓,如今丧女之痛皆出自郁垒之过,纵然是千刀万剐,郁垒也不敢多言半个否。”
九天玄女长叹一口气,欣然言道:“有你这话,我这女儿就算是死得其所了。你当年将珠儿内丹交给相柳,不想要她变成武器征战,而是作为一个生命存在,如今相柳找到合适人选,已经让珠儿获得复生。听你曾言,便是一眼,也希望能够见她一面,我正是来告诉你这事情的。”
郁垒一听雀跃而起,立即请命黄帝,希望能够见这个红劫一面,以了却多年心疾,帝色难。
郁垒复谓九天玄女言道:“请娘娘放心,我需准备应用之物,独身一人去见红劫。”九天玄女欣喜,又嘱咐郁垒:“此去路途,若遇到九尾黑白花万年妖狐,还请你手下留情,那是我的爱徒,人皆称为九娘娘,若是遇到危害,还要请小将军搭救。”
郁垒承诺此事,拜别九天玄女。
来到黄帝帐下,郁垒未等黄帝说话,先行言道:“帝王,郁垒此去,并非单去见红劫一面。”
黄帝一听,连忙走下上座,执郁垒手问曰:“但不知有何奇策以敌蚩尤?”
郁垒言道:“此去之地,西川巴蜀,山高显赫,易守难攻。如今虽然有土著异族居住,却是相柳九婴盘身之地,众仙不能近。加上那红劫是相柳义女,我与紫又有前缘,要是说服他二妖祖相互联合,据巴蜀艰险,以妖魔之力牵制蚩尤,与我们共同敌之,蚩尤指日可破。”
黄帝欣喜,谓郁垒言:“得如此良将,胜过天神百位!我那顽劣女儿,福分不浅呐!”当即为郁垒践行,祈求上天,能够早破蚩尤,结束征战。
然而郁垒方行入川,相柳九婴已经发檄文昭告天下,天地鬼神,无不惊泣,神州大地,已是烽火连天,地覆天翻。
正是:挚友情缘难折断,鼎立三分亦牵连。毕竟郁垒此去若何,还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