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蚩尤聚众将领枭兽,共会一堂,彼此言说招兵买马之策。此时帐下一人走了出来,单道说身有奇策,可以领来天神十个,众人皆骇。蚩尤循声一看,发现并非上座那三十六劫所言。往观厅堂西北角,一个旮旯犄角处,站了个人。
此人生得面目奇丑无比,眼斜口歪,满头的疮疖,毛发不齐,声若响雷。蚩尤视之,知道此人。
这人是当年郁垒杀死二龙之时,从龙身上坠下的五块龙鳞中的一块所化。郁垒锻造神兵用了附近的两片龙鳞,却不知道还有三片随风四散,不知所踪了。这一片龙鳞正好降落在了江中,顺流而下,入了长江的支流,流落在无名山野之中。
因为汲取天精地华,修炼成妖。当日蚩尤行军,他上前自荐,因而被蚩尤留在军**职,教管妖魔巫法,司巫师之职。
蚩尤言道:“龙巫师有何良策?”
对曰:“此西去,有巴蜀之地,由异族所执权杖。此地之中有三山大仙,分别是青天大仙乃青城山主;乐天大仙,为乐山主;峨眉大仙,为峨眉山主。此三人素与天兵天将无缘,却喜好贡品财帛,可以一用。这三人,又认得一人,大王亦知。”言道这里,忽的停下,众人瞠目,心中言说,还有大王所识英雄,不知是何人。
蚩尤亦惊,连忙相问。
巫师言道:“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大王祖上帐下大将,战神刑天是也。此人一人可挡万里天兵,加之他又识得风水二神,便有五神归帐。这五神,尤其水神康回、风神飞廉,皆是上仙之位,不亚于金龙应龙、冥神冥天,火祖毕方。他们二人又识得东南西北中五岳之主,合起来,正是十位神仙。这十仙加上本阵三十六劫,天下妖魔哪有不来的道理,借此势力,翻天覆地轻而易举。”
蚩尤一听,拍手大笑,正欲说话雪蝉接话:“大王勿急,且让巫师把话说完。”说罢,又转头谓巫师:“虽说这十方神仙都是彼此熟识,可是天势不在我,如何让神仙与群魔共舞?还望先生赐教。”
巫师一听,这是雪蝉有意想要难为自己,自信言道:“军师不知神仙,虽说千年之前,借盘古开天之力,浮空天上,但是与地下无异。万千神仙,群龙无首,各自盘踞一方,依靠德行遍布山川,保住自身名节仙阁。其所畏者,正是一方水土所不立。我只需巧言以赚,让他们自己结盟,用功德作保,行监督之名,来助我阵营即可。”
雪蝉一听,心中暗忖:我本欲翻天,如今借上天神之力,更能够扬我威名,让天下贤士来投;再者,巴蜀之地不知道如今是谁执掌,如果尚未成型,派兵遣将,拿下那里,炎黄不足畏。
当即雪蝉言道:“此去派兵需多少?”
“五百足矣。”
蚩尤大笑,派下妖怪五百,一行兵将,沿着小溪泥沼,往奔西方,寻三山之主。
巫师领着大小妖孽共卒五百,先往自己关系最近的青城山之主,青天大仙宫殿而来。因为路途多泥泞,众妖甚是喜欢,行步轻快。
忽然一班小妖怪拦住了去路,对巫师言道:“你们哪里来的?”
巫师未及回答,身边一个妖怪飞起一刀,砍下了问话妖怪的头颅,喝道:“好大狗胆!我们是蚩尤帐下,安敢当我巫师去处!”
几个小妖怪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巫师看他们手上兵器折断,身上有伤,斥退小兵,问小妖道:“你们不像是要拦我们去路,究竟想要说什么?”
小妖怪这才委屈回道:“巫师大人不知,此处原本是禾之女姬的葬身之地。此女死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化作惊天厉鬼,无人能挡。纵然是妖魔也不能全身而退,实在厉害。每到一处,必然是天降血雨,寸草不生,如同死地。我们听到消息,说此女已经来到此处,故而好言相告,望巫师避其锋芒,行完全之路为上。”
这话一出,身后妖怪多有胆怯。
当日在姬被处刑的地方,多有上前行刑者,更见到血雨以及裂天霹雳,更是闻之丧胆,欲退却。可是,这巫师并不知道此事,更兼他本来不服雪蝉,想要凭借这十位神仙成为蚩尤不能小视的力量。当下听说是差点儿在刑场上把雪蝉的命要了的那个厉鬼,心中暗忖,要是我捉了这厉鬼,你雪蝉还不是对我言听计从。
巫师主意已定,对兵士言道:“你们不识我神通,他雪蝉不过是妖鬼徒弟,见不了多少世面,我乃是天龙之体,炁有仙灵,小小厉鬼,不足为惧。”说罢,让小妖怪头前引路。
兵士将信将疑,随在巫师身后,往小妖引路的地方去了。
刚刚到达,几个小妖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溜烟钻进了泥土阴影之中,不见踪影了。近前一看,此处是荒坟一座。大小林立石碑不计其数,然而大多石碑折断,在碑上能看到血手印记。一个妖怪汗颜说道:“这石碑,都是被捏断的。”众惊之时,望见西北天忽然雷云滚滚,卷着狂风呼啸而来,遮天蔽日,慑人惊魂。
正此时,天上突然掉下雨点。
巫师伸出手来,见手上全是血,仰头一看,果然是漫天的血雨,风呼啸而过,血腥味进了鼻腔,顺下肺腑,直逼胃肠。气味在胃肠中翻倒江海,好像在从口中伸出一根长钩,顺着食管在胃肠中胡乱翻动,勾出了食物万千。
众妖魔跪地呕吐,精神不振。
那巫师跪在地上,看到地上的青草忽然由青绿色变成了灰色,像是被烧尽一般,随风一去,连根化作了灰烬。
众妖魔伏地不起,巫师勉强抬起头来,正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半空中,头发拖到地上,身在悬在空中;她双目出血,好像涌泉,一身血红散着腾天的戾气,引着狂风暴雨,雷鸣闪电,如鬼王驾到。
巫师口中打颤,说不出言语,心中却明白,再不想些办法,我必死无疑。看这情形,想要逃命,还是遁藏在泥土之中,潜行如泥鳅、蚯蚓,最为上策。
他提起勇气,跪地磕头指着身后几个妖怪言道:“姑奶奶饶命,我身后五个,正是您当年杀身的仇人。望鬼奶奶明察!”
身后几个妖怪一听,顿时全身瘫软,跪地求饶。
厉鬼却发声言道:“一律杀,不留!”
只五个字,说的五百妖魔屎尿齐泄,哭天喊地。见厉鬼张开手臂,巫师一瞬之间变身成一条蚯蚓,钻到泥土中,用泥土施法做了肉身,遁逃而去。逃走的路途,就听得身后惨叫连环,狂笑不止。
忽的一个雷劈到地上,吓得他晕厥过去。
及到天明四方,巫师才从血雨腥风的泥泞中爬起身来,望着身后,大小五百妖怪,无一幸免,皆被碎尸万段,不留一块整肉。
地上又立起五百石碑,也都被折断一半,捏的粉碎。
巫师大呼:“真天地血红浩劫,纵使妖魔,肝胆俱裂!此厉鬼,红劫也!”说罢,往西而去,誓死不再过此地。当地妖魔听到此言,就此传开,红劫大名,遍走江南。
且不说巫师狼狈往青城山而走,单说红劫,独杀五百精兵,又接着往东徘徊数天,住在密林深处,终日哭泣,声音悲伤,引得飞禽走兽落泪而过。
这一日正哭之间,忽然听得不远处有铃铛声音,转身一看,竟是个九蛇头人身的怪物立在面前。此怪,正是相柳。
相柳言道:“你不识我?”
红劫摇头,杀气泛起。
相柳又言:“可否把生时怨气诉与老夫?”
红劫一听生时这词,猛然腾在空中,双手伸出钢刀一般指甲,直奔蛇头而来。相柳手腕上带着铃铛,一对金黄色泽,相撞一下,红劫猛然间头痛欲裂,伏地哀嚎起来。相柳不忍心,收了法器,又言道:“我乃妖祖相柳,生于阴影之中,盛天下妖魔无数,麾下千万兵将,人称相柳一族。虽然与九婴对峙,却不曾大战。如今天下大乱,我恐怕族人有事,故而往蚩尤讲和,你愿随我来否?”
“不杀蚩尤,我誓做齑粉。”红劫满口是血,染红了整个丛林。
血滴从树叶上地下,血红的树干上苍蝇乱舞。腐臭味从泥土中钻出来,红色的蛆虫在相柳的脚下盘转。红劫脸面埋在泥土之中,泣诉蚩尤、雪蝉不共戴天之仇。
相柳忽的色变,脚一跺地,山野震动,鸟兽惊走。
相柳扶起红劫,言道:“我主意已定,不去与蚩尤讲和,而与九婴联合,两方可能有一战,你愿助我否。”
“我生时立誓,死后所到之处,尽皆毁灭,怎能助你。纵使妖祖,我也绝对不从。”
红劫坚定,相柳哀叹一声:“可是,你不助我,当如何与你父亲、师父并族人报仇雪恨?”
红劫听罢,这才幡然醒悟,跪地俯首,愿意一行。相柳从身上拿出一颗内丹,轻声言道:“昔日我遇到火凤冥王,他将自己好友内丹托付于我,言说有朝一日,但请助一有缘之人,如今看来,正和他意。”说着,将内丹一掌打入红劫体内,顿时间,红劫感觉炽热走遍全身,身子出现了实体。
相柳又用独特配方并自身奇毒一起入药,让红劫喝下。红劫喝下药物,感觉神情气明,获得了重生。相柳见此女眉宇之间有王者之相,把手上铃铛赠与红劫:“这是我得意法器灭魂铃,只一响,对手就魂飞魄散;三响之后,纵使九天玄女,也要掂量着对付我。你虽没有这等妖力,却有资质,可以吃下一个铃铛,以保你日后能够重新积攒灵气,终归成为一代鬼神。”
红劫听话,食一铃铛入口,跪拜伏地,认相柳做父,父女二人,改道北山,去寻九婴议事。
正是:血红天劫得正名,重生再造是前缘。毕竟此去若何,还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