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戏,若用别个男子身上,人家正房妻子未必心里痛快,也未必肯应。只是萧玉素来了然自己这个长女,知道她是个性子柔弱且听话的。只要自己软磨硬泡,或者冷起脸说上几句,长女必定是允了这桩事。也不想想,她进门儿三年了,肚子里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还能离了娘家硬起身子?左右也是要自己家里人撑腰,如今李竟疼宠上了她,还不是看着伯爵府的面子上。
姚雁儿也取了面纱,轻轻遮住了容貌。面纱下,她一双眸子之中冷光一闪,心里竟也似透出几分刻骨恨意。姚雁儿如今也是习惯了,原主原本心绪渐渐也影响不了她,如今这个身子也是已经渐渐就属于自己了。只是对着原主从前极在意的人,还是禁不住有那么些个反应的。
官道上,一辆马车受惊似的飞奔。纳兰羽面纱轻轻遮住了容貌,心中亦是透出了几许惶恐。只她一想到李竟,她又下了决心。若不是吃了些个苦头,如何能拢住自己姐夫。她原本就是许给李竟了,如果没有大姐姐,就算她不甘愿,也会如大姐姐一般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当初大姐姐还存了心思给表哥做妾呢。如今她还不是风风光光做她侯夫人,身边衣服料子亦都是绝好的。
只纳兰羽从小便是娇生惯养,养得娇滴滴的金贵得紧。如今一番颠簸却让她好生难受,胃里更是泛酸。她正自晕头转向,却恍惚瞧见有人来了,那人手一伸,就将纳兰羽扯出来,拉入自己怀里。
自己身子落入男人怀抱之中,纳兰羽低低娇吟一声,面颊顿时升起了一片红潮。她整个人儿都落入男人怀中,一时顿时伸出手去,死死将那男子衣衫抓住。
纳兰羽心里顿添了几分窃喜。当初伯爵府说亲,她还笑自己大姐命不好,就挑了个京城纨绔子,心里也瞧不上。谁想那日李竟来提亲,纳兰羽人躲在屏风后,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好个俊俏儿郎,便算是个纨绔子,那也是招眼的。怎么就配了大姐?等李竟承了爵位,又在圣上跟前得宠,纳兰羽更是不好了。
男人手掌也不老实,有意无意紧紧搂住纳兰羽纤腰。如今救了人,原本也是不必的。纳兰羽虽然算计这些,到底也是个黄花闺女儿,哪里能没皮没臊。此刻脸也都红了,人也都不好了,也是害羞起来。她心里又想,莫非李竟原本也是对她有意的?
她娇滴滴的抬起头来,却也软软准备叫姐夫,只她头才抬起来,却顿时瞪大了眼!
这抱着自己的,哪里是自己那个姐夫,却是那个寒门子林非!
那寒门子算什么?家里也就是地里刨土挖食的,便是中了举,得了官,也是一身子土味,下贱得很。纳兰羽那娇滴滴的姐夫两个字此刻却也是再也唤不出口!她原本脸颊绯红,一副羞态,此刻脸颊却顿时白了。
林非却还道她是吓着了,此刻心里满是爱怜,低低安慰:“二小姐莫怕,已然是无事了。”
纳兰羽已然是呆住了,怎么是林非,又怎么能是林非?
且不必提这寒门子寒酸的出身,便说容貌,林非也远远不如李竟。说是什么才子,至多不过样子端正。与李竟一比,当真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她原本也瞧不上林非,嫌弃他寒门子的出身,就是逗了逗他,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至多不过是为自己添些资本罢了,原本用来踏脚的人物。而自己这般一个人儿,此刻竟然落在林非怀中,还众目睽睽,谁都已经看见了。
原本不是应该李竟来救自己?这段队伍里多是京中女眷,自己又让那个春儿将李竟引过来,算计好了的,救了自己的必定是李竟。而在场这些京中女眷,更能替自己做个见证,让姐夫不得不负责。那个春儿,到底做什么去了?纳兰羽双目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却瞧不见李竟在哪里。再者便是那春儿引不来李竟,这林非又哪里跑出来的?自己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却是让这寒门子给沾染了。
姚雁儿低低咳嗽了一声,手帕轻轻遮住了唇瓣,嫣红的唇瓣却也泛起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让红绫打发人去,提点这林非一二,说伯爵府的二小姐惊了马了。
一个寒门子,便是有了功名,与伯爵府的千金也是云泥之别。能送白萼花,只说明这男人心里必定还是有些心思,盼望能得美人归的。既然如此,若是聪明的,如何不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大庭广众都搂搂抱抱了,事后林非也可推脱一句情非得已,谁也指不出他不是。伯爵府虽不见得就真许了这门亲事,却也仍然有一线机会。
如今看来,这林非果真还是有些慧根的,虽然出身低了些,可是和自己这个二妹妹倒是天生一对,算得上般配。
这些个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只姚雁儿也是见得多了,哪个不是踩着人只顾着往上爬。难道个个还真跟君子似的。
萧玉哪里得想竟然如此,一时竟然瞧得呆住了,随即浑身发抖。大女儿在她心中原本不算什么,故此她也向来不肯上心。唯独这二女儿,却被萧玉当做眼珠子似的,养得十分金贵。如今竟让一个寒门子搂住,她如何肯甘?
更不必提随行几辆马车都停下来瞧,且听到有人议论。
“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竟然被个男子抱住了,可也羞人。”
“也不知是哪家女儿,也是不小心了些。”
“瞧那一身锦缎,似乎也是绝好的。不是说那昌平侯府的那位,就是穿着蜀中天锦?”
几个年轻的女郎,下了马车,戴着面纱,在一边嘀咕议论。姚雁儿从前深居简出,故此也是认得的人不多。只她和欧阳素那争执,倒是传得远。谁让苏后又赏了她一串珠子?
萧玉听得心口砰砰一笑,纳兰羽如今戴着面纱,又隔得远,又不是相熟的,也不见得能认出她来了。若是别人以为被那寒门子搂住的人是姚雁儿,倒是一件补救的好法子。自己这大女已经是嫁了人了,便是被别人议论几句,那又不算什么。不似羽儿那般,便是不能许给李竟,也是要许个好的。如今却被那寒门子沾了身子,传出去也不好听。以后说起亲来,更是占不得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