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只见李竟一身督军衣衫,暗红色泽,暗沉沉的,越发衬托面颊清俊得紧。
春儿脸颊也是红了红,二小姐可是说了,若此计能成以后就让自己做个通房。夫人看着是贤惠的,挑的姨娘个个都是选了的。那兰姨娘是自己作死才做反,还不是被软禁在院子里。只自己若是做了二小姐心腹,自也能被提携在一边侍候着。
爷一贯都是冷冷淡淡,也不见待谁亲好些。这般,这般好的一个人,却被夫人那个病秧子给占住了——
春儿面颊顿时通红,只小跑过去,娇声道:“侯爷,侯爷——”
李竟随意停了马,手心轻轻擦在马鞭子,漫不经心道:“你是夫人院子里的。”
春儿赶紧应道:“奴婢叫春儿,确实也是夫人院子里的。”
她抬头却见李竟神色冷淡得紧,心中顿时打了个突。随即春儿赶紧抬起头来,面上顿时透出了几分惶急之色:“方才夫人随着二姑娘上了马车,岂料半路惊了马,侯爷,侯爷赶紧去瞧瞧。”
二小姐早就算计好了,侯爷过去救了人,当众将人给搂住了,谁都瞧在眼里。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般被搂搂抱抱的,以后可怎么办?还要不要人活了?只她原本又是嫡出,又不是自己轻浮毁了名声,侯爷便不能抬她做妾,至少也就是个平妻。她又是夫人娘家妹妹,出身又尊贵,夫人也拿不过她。等二小姐生下个儿子,夫人身子熬不过便死了,这家里你看是谁做主?
若不是心里应了纳兰羽的算计,春儿也不肯出这个头。还当她真贪图那么几样小首饰?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见不得东西的。自己最少也是个姨娘得福分!
“春儿你这小蹄子作死,夫人好好便在马车里,你却胡说什么。小丫头不去侍候夫人,赶这里磕什么牙?”粉黛嗓音却是响起,且添了几分厌恶鄙夷之意。
若不是外头还有人瞧着,粉黛也断然不肯便这般饶了这小蹄子。粉黛一贯也是性子柔和的,只是也瞧不上春儿这吃里扒外的样儿。
春儿心惊,一时心虚,也不知粉黛是可巧来了还是知道些什么。她心里着急,险些儿将手里帕子给扯碎了。
“夫人也做了些个吃食,只恐侯爷外头辛苦,便送来了些。今个儿二小姐是来了,夫人也没送她,春儿你打哪里听的胡话。”粉黛将盒子送了来。
云辞听了,在一边轻哼一声。这女子,越发会装模作样了。
李竟容色沉沉的,只那眼睛里却也似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云辞只替他不平,那女子一些小手段,就让竟哥这般欢喜。只云辞心里却不肯承认,实则他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羡慕的。那女人手艺还真不错,待会儿自己分几口点心吃,竟哥也不会那般小气。
云辞随即又瞧了春儿一眼,心里倒没多想,只当春儿是凑上来讨好存了争脸的心思的。
那女人,还看得挺严实的。云辞倒不多讨厌,总比假贤惠好,一门心思送妾扮贤惠的都不是真心过日子的。
春儿一时痴痴怔怔的站在那处,粉黛暗中拧了一把,冷冷淡淡的说:“还不快走!”
及她们两个才走,云辞转头就将盒子打开了。菊花糕粉嫩晶莹,剔透光润,他拿起就吃了两块。李竟敲了他脑袋一下,淡淡说道:“是给你的?你吃什么?”
云辞吞了一块儿,甜甜唇瓣,却不以为意:“小气。”
“平时你似也不喜音娘。”李竟瞧他,眼波流转。
“她原先待你不好,我也就不喜她。”云辞却冷笑:“我瞧她这个样子,能做到什么时候。竟哥,她只是一时待你好的。你明明知道,她从前那些个荒唐事儿——”
云辞说到此处,顿时住了口。他虽肆意也不是那等没分寸的,自然亦是知晓有些事情能说,可是有些事儿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他不知道,当初竟哥为何要娶纳兰家的那位,甚至于知晓那些个龌蹉事儿,仍然是娶了。难道,难道是因为被青姐儿伤了心了?所以自暴自弃?
李竟眼珠微微一眯,眼底深处竟然透出了几许恍惚。他记得从前纳兰音在自己心里的样子,弱弱的,虽熏香掩住药味却掩不住那女人骨子里透出病态。她是怯怯的,一边怕着自己,讨好着自己,可又嫌弃自己。唯一好处是安分,他不去找她,也能安安静静的。只当自己家里面多养了个人一样,可是这娶妻也与没有娶并无太多差别。
可是如今,那个女人变了。她样子虽然仍然是怯怯的,然而那双黑眸之中却总是透出狡黠的光芒。虽然她自认自己掩藏得极好,可惜却是骗不过自己。这世上原本也没有多少人,能逃出他的那双眼的。如今她一颦一笑,都是蕴含了说不出的灵动,从前的木讷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刻意掩藏却也掩藏不住的千般风华。李竟唇瓣亦是禁不住溢出了一丝浅浅笑容,这样子妻子,倒是有趣的。只是一个人,当真可以变这么多?李竟心下也是禁不住添了几分狐疑。
如今的她,明明是只狡猾的护理,却总是喜爱在人前做出怯怯的样子。如此姿态,只会让李竟越发觉得好奇有趣。
“她与从前,已经是不同了。”李竟喃喃低语。
云辞一时听得并不了然,并不明白李竟话中深意。云辞垂下头,手指捏着剩下那块菊花糕,几口吃了个干净。没人知道,他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他那张清秀容貌上,一双眸子竟然透出了几许深邃。
“那个丫鬟春儿,似乎来的也不是时候,竟哥可是察觉什么不妥处?”
云辞也不是个蠢的,方才一时不曾想到,此刻却也是慢慢的回过来了。
“能有什么不妥,我却也是什么也不知道。”李竟缓缓说道,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透出了一丝异彩。那个女人,也绝不是好欺辱的性儿。她既不曾有用得着自己地方,料来也是心里有成算的。
云辞亦是懒得理会了,只在马上懒洋洋一笑。
李竟取了糕点,轻轻尝了一口,眼神倒是柔和了几分。他素来不爱吃这些甜的,如今舌尖品尝到了一丝丝甜意,竟觉得心口微微一暖。他眼神顿时微微有些复杂,打小他便少得关爱,如今对方虽然不过是面子情,竟让他心中微微有些动摇。李竟手指微微一僵,并没有继续吃这个糕点。自己心肠素来是硬的,用铁石心肠来形容原本也并不为过,怎会这般轻易容易动摇。还是,是自己真对那个女子上了心,动了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