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婆婆,亏得自己平日里对她十分奉承,关键时候怎么也应该有用些,用婆婆身份将姚雁儿给镇住。
贺氏本来捧着一盏天青色钧窑瓷茶杯,此刻恼怒起来,此刻气的手掌轻轻发抖。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将自己肺腑之中那股怒意生生的压下来。
“这些事情,且先不谈,我只问一桩事,便是你二弟前程的事。”
贺氏口气虽然和缓,刻意摆着几许慈爱之色,只那面色透出的铁青却也是生生透出来。那样子,瞧着却也是并不如何好看。玉氏方才转过念头,本来转到舌尖的话也是咽下去。若自己相公能谋一个好官职,那才是真正有前途的。原先大房也荐过一些官,可是那些也不过是些个不上不小的小官,也尽数被李越给推托了。与此如此,那还不如白身呢。
只是这一次,自也是不同了,那可是诚王府出头,且诚王府之后,还有世家这股极为强横的势力在。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攀附上世家这棵大树,那还不是前途无量。到时候,自己也是正经官太太,又何须如今这般,还看大房眼色?
自己也是糊涂了,今日就不应该跑在老夫人跟前哭诉,而是应该好生哄哄姚雁儿。
“母亲你也知晓,我素来也是不理会外头的事而已。我又懂什么,这二叔做官的事,我也使不上力的。”姚雁儿柔柔说道,又推了个干净。
玉氏心忖为了自家丈夫前程,无妨哄哄才是。要说大房这位本来就是好哄的,不然从前她们两个人,也绝不至于好得跟好姐妹一般。更不必提自己从大房那里,不知道哄了多少好东西了。只后来自己见大房这位性子柔弱,渐渐也轻狂起来。
所以如今,自己且先放低身段,哄哄她。
“大嫂这般说,可是将自己说低了,谁不知道如今大伯日日都留宿在你院子里。你原本是伯爵府出身,出身又好,人又生得好,那些个狐媚子原本也不能跟你比。如今大伯知道你的好了,更将你看成眼珠子似的,你轻轻说一句,便胜过别人多少句。”
贺氏喝了口茶水,压下了心中那丝火气,亦是说道:“所谓妻贤夫祸少,你做媳妇儿,哪里能做撒手掌柜,不肯问一问。大郎有时候糊涂了,你也要花些心思,好好劝他。咱们家的女人,可是要拧成一条心。”
玉氏的笑容也是越发的谄媚:“就说大嫂这品貌,真真儿是天仙一般的人,别说男子,就是我也瞧着心动。大伯便是不肯,你只要跟他急一急,那还不对你千依百顺。”
贺氏也轻轻点点头:“大郎虽是我儿子,可是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个女人还是要会拿捏丈夫,不能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大郎若不讲理,为了这么些个事情乱发作,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只偏帮自己儿子的人,自然也是会为你做主的。”
姚雁儿听了这些话,心里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阵阵的恶心。这还是一个做娘的说的话?只盼自己儿子房间里闹个不休,还支持儿媳去闹。可怜李竟,只恐怕也极少过几日安生日子吧?
当然对贺氏说的那些个话,姚雁儿却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比如兰氏,身为妾,哪里来得那么大胆子和底气?还不是兰氏经常在贺氏跟前走动,被贺氏那些个话弄得猪油懵了心,一个妾也在正妻面前闹腾。
结果又如何?李竟处置了兰氏,可没见贺氏说什么。
姚雁儿也知道,别看如今贺氏说得十分恳切,若真恼了李竟,贺氏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比起一个糊涂偏心且无情的婆婆,姚雁儿更愿意靠拢李竟那一边。
无论李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敬重自己,就算是因自己伯爵府嫡出长女的身份,李竟也是通透理得清的。既然注定要得罪一个,自己何不得罪糊涂的那一个?
姚雁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柔柔顺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让贺氏气炸肺:“也是媳妇儿不好,一贯也没什么见识,只恐也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更不敢在侯爷跟前胡言乱语。”
贺氏眼见她这副模样,本来压下去的火,如今尽数被勾起来。自己和二房媳妇便说了许多好话,这糊涂胚子竟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当即贺氏就抄起了手中杯子,向着姚雁儿扔了去。这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开花,将一旁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跳。红绫也料不到贺氏竟然发作得这般厉害,心中微惊,只恐伤了夫人。好在那茶杯只是摔在姚雁儿裙边,倒是不曾将姚雁儿给伤着了。只些许茶水泼了姚雁儿裙子,连姚雁儿脸颊也轻轻沾了两点。
姚雁儿原本也是好看的,如今脸颊之上沾染上了水珠,却好似明珠美玉,莹润透亮,令人眼前一亮。
贺氏蕴含了怒火的声音却是连珠带炮似响起:“你倒是个糊涂透顶的,却也知在家争管事之权,却不肯为二房筹谋半分。平日里亲好也只是假的吧,做个谁看?我看你就是个势利的,瞧不上二房是个白身吧,就闹起心计,不肯出力。只想不出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便这般狠毒可恶。我们李家,怎么就娶进门这么一个凉薄可恨的女子。便知道手里拿捏嫁妆压人,哪里似什么官宦贵女,一副商户市侩模样。”
听贺氏说得如此刻毒,姚雁儿身边几个丫鬟可都是变了颜色。
她们都是姚雁儿身边人,因为姚雁儿受辱,她们自然也有一丝受辱的感觉。可谁让贺氏是长辈,又是婆婆,骂得再如何刻毒,也只能生生忍着,不然就是不孝顺。红绫心里也替姚雁儿觉得委屈,心里好生不好受。
姚雁儿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委屈,仍然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只脑袋轻轻垂着,长长的睫毛颤抖,掩盖住眼中的几缕光华。
玉氏听在耳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面上玉氏却来扮好人,来劝贺氏,一边又替贺氏揉着胸口,转头又对姚雁儿嗔怪道:“大嫂,你也不看看你将娘气成什么模样?还不快些应下来。”
眼见姚雁儿没有回话,玉氏只她虽不乐意,毕竟也是怕了。贺氏唱了白脸,玉氏就来唱个红脸,只见玉氏放缓语调说道:“娘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你虽不懂,娘懂就是了。难道她会害你,会害自己亲生儿子不成?她年纪大些,懂的事情自然也多,自然也知道什么才对侯府好些。大郎提携自家兄弟一把,以后也是兄弟齐心,多个好帮手。且能搭上诚王府的关系,那可也是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