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用了早膳,院子里走了圈,再沐浴一番,换了身干爽的衣衫。
娇蕊送上杏子酪,姚雁儿吃了一口,满口软绵香甜。
“今个儿兰儿去大厨房领食材,什么都是短了,只顾着推脱。”娇蕊面上添了忿色,便觉得闹心。那兰儿是院子里小厨房用的粗使丫头,五儿打发走了,才抬了她做三等丫头。
“我这里便缺公中些许东西?”姚雁儿却不动怒,只抬头,淡淡说道。
昌平候府的那些个烂事,她如何不晓得?原来那位老侯爷是个花的,家里还好,外头却不必说了。且平日里又爱赌钱,又不知道节省,斗鸡跑马,什么都会。若不是他死得早,家底早就耗空。如今那些妾被贺氏打发去院子里养着了,眼不见为净,只却补不回老侯爷亏了的银钱。不像自己,名下几个铺面是极好的,收入也是极为丰厚。她怕什么,只院子里不让二房那位随意拿东西,她还是能养得起自个儿。当时昌平候府名声,早被这个老侯爷给坏掉了,好在李竟还是个争气的。
娇蕊一怔,顿时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声,面上也添了笑容。二房平日里吃人参燕窝,还不是靠夫人银钱来贴。也不见得一个好,还将个妖妖娆娆的狐狸精便送来。平日里,又将夫人的好东西送出去做人情!
只如今,夫人发落了五儿,只送去庄子里,落得十分不堪。看来这院子上下,是绝不会给二房卖好的。
且如今夫人又有了侯爷喜欢,还怕什么?便是那几个妾闹得跟乌眼鸡一样,又还怕什么?
及到了诚王府寿宴那日,姚雁儿下撒百褶裙,腰间套着个红珊瑚的吊坠儿,头发梳成双环髻,点了个红石榴宝石钗,越发衬得容貌沉润。如今姚雁儿天天吃滋补汤水,容貌也养得好了许多。
“咱们伯爵府里姐儿一定也是会去的,夫人如今得宠,也堵了她们的嘴。”娇蕊笑吟吟的,笑得跟朵石榴花儿似的,灿烂得紧。
姚雁儿只淡淡一笑,她早趁机打探了些伯爵府的事儿,却也是知道些。纳兰音虽然是嫡长女,只处境却并不妥当。只她性子乖巧,陪祖母吃斋念佛,得了祖母喜欢,所以陪嫁才十分丰厚。原本她在伯爵府,因出身月份不好,幼年时候就送庙里去。及她被接回来,母亲跟前已经添了弟弟妹妹,也谈不上多上心了。也难怪原主有这般谨慎胆小,懦弱之极的性子。还有她还知道,自己那个受宠的二妹妹,可是对李竟极有心的。
纳兰音生母萧氏也是出身极好的,且又是嫡出长女,方才能配得上纳兰家嫡出的哥儿。
如今的容国,本来就是清浊分明,勋贵与寒门之间,分明有那么一道无可逾越的沟壑。
本朝太祖,原本不过是地里刨土捞食的,只因世局混乱,方才揭竿而起,自封容王。而当初这些中原门阀世家,迫于形势,选择投诚容王,且借着何谈机会索取不少有利条件。而容王也实不敢怠慢这些手握实权的世族,在开国之初,不得不让出丰厚的利益。容国太祖原本待局势平稳之后,再对这些世家大族下刀,只不曾想这些世族百年间势力非但不曾削弱,反而越发的根深蒂固。这些个世家大族,哪个不有几百年的底蕴?历经数朝变迁,却仍然是屹立不倒。
且这些世家子,原是自矜的,一贯不予寒门通婚。便是在朝堂之上,勋贵与寒门两股势力,也分明是泾渭分明。
萧玉出自萧家,且比公主还要尊贵些。只她有一样不好,便是容貌平平。而原主的生父,那可是侧帽风流的人物,极招姐儿喜爱,生平不知惹了多少桃花孽。便是萧玉出身再尊贵又如何,纳兰明这辈子只爱容貌姣好女子。萧玉进门后,便也并不得宠,人人虽然敬着,私底下也免不得惹了些闲言碎语。
好在萧玉肚皮争气,纳兰明留宿时间虽然不多,她却怀上了。当时请人算过,是个男胎。萧玉顿时有了底气,只盼着靠着这一胎,让自个儿在婆家地位稳如泰山,堵住那些个下人的嘴。
只没想到,等纳兰音足月给生下来,却不是个小子,只是个姑娘。萧玉当时就不舒服了,私底下又有人说原本该是个小子,却被个姑娘占住了,还有人说这娃儿出的月份不好,不是个好的。萧玉听了心里堵心,干脆将这女儿送去庙里。
且如今,萧玉又为纳兰明生了一子两女,算是稳住了在纳兰家的位置了。平日里,萧玉也是对她这个长女并不理会。
姚雁儿更知道,原主私底下也不知道拿帕子哭过几回了。大约从小没娘疼的关系,故此更十分渴盼母爱。姚雁儿却不以为意,更何况娇蕊且还透过口风,若不是因原主是长女,只恐萧玉连婚事也不在意。亏得萧玉十分疼爱后头两个女儿,不肯因为这个不待见的长女误了两个妹妹亲事,方才为纳兰音谋个这个亲事。
原本说亲时候,李竟还没承爵,外头还有些闲言碎语,只说李竞脑子是有些不妥的。细细一想,萧玉却只顾面子上体面,不顾女儿死活。
只没想到,李竟却是能干的,去川中走了一趟,竟然立了军功,又得了如今皇上的喜爱。待他顺利承了爵位,又是御前的红人儿,从前那些谣言,也便早就没了影子,只有说他能干的。
姚雁儿心忖,原主虽然是个痴的,但是似乎又有些福气。她虽不得生母喜爱,又自幼被送去庙里面。却又因为性子温顺,又懂佛经,竟然得了同样礼佛的祖母喜爱。故此她出嫁时候,也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
想来萧玉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绝想不到自己这个长女竟然是有这般光景。只是一个人再有福气,若没本事,这福气也不够挥霍的。姚雁儿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只她看着镜中容貌,忽的为原主升起了几许悲哀。
而如今,姚雁儿又想到了李竟。这些日子,李竟竟常常留宿自己院子里头,除了有个女儿的文姨娘会去看看,竟然也极少去别的妾室那里留宿了。
当然如今,姚雁儿也是并不如何乐意同床的,这心里多少仍有一个疙瘩。她推托自己身子骨弱,李竟竟也并不十分勉强。这是图什么?以李竟这种经历,姚雁儿也不信李竟不好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