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亮了,他也大致梳理了记忆。
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本书是否有神异,不过这都需要他有力气行动才行。
天亮了他才看清地下的女孩子,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的身躯骨瘦如柴,区区半个多月的时间,把一个本来有点微胖的小丫头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张大山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妹妹受到的伤害有多么的大。
这时候,他才想到了此事的蹊跷,是周家人从中作梗吗?他们的确有最大的嫌疑,但是张大山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没有充分的证据,他是不会妄下定论的。
但是无论如何,与周家绝对脱不开关系。无论老一辈的交情有多么好,但是到了他们这里将只有仇怨。
从周家得知流言后不管不顾的前来退婚,不见丝毫情谊,连一丝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予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变成了仇人,因为他们的无情会彻底毁灭妹妹的一生。不过该还总归是要还的。他终归有一天可以查清这一切。
而此刻在他的注视下敏感的妹妹忽然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哥哥醒来的时候这个就算在自己了无生趣的时候也没有哭泣的孩子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她还小,即使她在这个时代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即使她是一个懂事妹妹,但她仍然是个孩子。
即使在她受到打击吐血晕倒,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死,而当她从晕迷中醒来看到的却是哥哥的生死不知。她怕了,怕这唯一陪着她的亲人就此离去,她日夜不离的守着哥哥。她希望,能在第二天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哥哥睁开眼睛,等啊等的看着哥哥一天天瘦下去她没有一丝办法,但是今天终于哥哥醒来。他没有弃她而去。
妹妹是个女孩子,所以父母没有给她起名字,一直都是二丫二丫的叫,张大山也叫她丫头。现在的张大山看着哭泣着的妹妹有了一种认同感,前世自己第一次高烧醒来的时候,姐姐也是这样哭了的。只是现在在他面前哭泣着的是需要他呵护的妹妹罢了,当年的他需要姐姐呵护,现在的他却又有了理由来呵护别人了。
当然,这个别人是他今生的唯一的亲人。
“嘿,丫头,哭啥。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累着了,这不睡了一觉就好了。来来,起来,咱不哭。”张大山想要扶起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着的妹妹,但是却又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咧着大嘴安慰这个吓坏了的孩子。
“咳咳,我没有哭,我,我只是高兴。”趴在张大山身上的妹妹闷闷的说,而她整个人仍然是趴在他的身上,张大山此刻却不想扶起妹妹了,妹妹太过于瘦了,露出的骨头尽然让他觉得搁着自己,而且这个小丫头身上很冰,此刻才发现,早晨的寨子有多冷。他们来时什么也没有带着,只有一身单衣,而妹妹现在仍然是那一件破旧的衣服。这个孩子却每天都趴在床边守着他。怪不得睡觉要蜷缩成一团哪。不是害怕黑暗,而是害怕寒冷。
张大山费力的伸出了双臂轻轻的抱着妹妹,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我也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
小丫头抬起头看着张大山咧着嘴笑道:“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张大山听到妹妹怎么说,心里也非常认同,她有着一个疼她的哥哥,不过现在他也疼爱着她。
张大山看着瘦弱的妹妹,不知道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她又受了多少苦,没有他打猎,也没有了积蓄,妹妹是否吃的饱饭。
“丫头,怎么多天,家里有还有吃的吗?没饿着吧?”丫头这才反应过来,从哥哥身上爬起来。在那张破烂的桌子上拿起两个馒头,有一个还被咬了小小的一块“哥哥,你吃。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
张大山看着这两个快要变质了的馒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就是妹妹吃的东西吗?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此刻回到家乡他们落难了,家乡人就是这么对他们的吗?为什么?
“没有吃的,你没有去向隔壁的刘大叔,还有刁大嫂他们借点吗?咱爹娘生前可都对他们不错的。一点饭菜总不至于不帮忙吧?为什么吃着发霉了的馒头?”他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张大山还是抱有一点点的希望。
但是妹妹的表情彻底让他打消了这点小小的希望。妹妹就连这发霉的馒头都不舍得吃,到底发生了什么?人间不至于冷到这地步吧?
“呵呵,哥哥,这馒头是咱家对面的葛婶婶给的。也只有她会悄悄的帮我们一点了。”妹妹说到这里眼神涣散,有种绝望的情绪散发了出来。
“葛婶婶?到底发生了什么?”葛婶婶,这个女人在张大山的记忆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他们父母在时经常和对面的葛婶婶吵架,这个刁家寨里没有人不知道张山奎一家和葛家一家关系最不好,好多次两家都差一点打起来。但是就是这个女人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帮了他们一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他们似乎众叛亲离了一样。
妹妹地下了头,似乎有着一丝的绝望,小声道:“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吧。”
张大山听到妹妹这么说就知道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莫非流言传到了这个寨子?不可能吧,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就以现在兄妹两的情况看,身无分文不说,身体也虚弱到了极点,除了这寨子他们能去哪儿?
“丫头,出了什么事儿?别怕,说给哥哥听。”听到哥哥沉着的声音小丫头似乎也有了点点的生气。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当听完妹妹的话时,张大山心里的愤怒憋屈都快要破体而出。
果然,还是流言。这一次不止有妹妹的还有他的流言。
寨子里有人去四川府城行商,兜售皮毛。把他们的流言带回了寨子。
妹妹的传言依旧令人愤怒,而除去妹妹的传言现在更是传出了他在城里赌博输掉了所有积蓄,之后更是欠下了无数外债。然后是他唆使妹妹去做那流莺暗娼的,更是他把妹妹推下了深渊。看似把妹妹的过错推给了他,而妹妹似乎也是受害者。
张大山可以确定,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暗中作梗。这是有人要他和他妹妹去死啊。这个世界也有着礼义廉耻,这样暗娼赌徒的名声怎么活下去?究竟是什么人非要他们死不可。这是多大的仇恨?而且不只是要他们死,更要他们臭不可闻,众叛亲离?
就在张大山百思不得其解,怒火焚身的时候,这处破烂了的屋子外有人吆喝着进来了。进来的人是寨子里寨主的亲信。此人是刁家人,被寨子里的人称刁三爷。而此刻刁三爷那看向妹妹的眼神令张大山极度的愤怒,但现在他却无可奈何。
而刁三爷看他的目光也是如同看到了臭虫一样。再多的憋屈和屈辱现在也没有办法啊。
“张家的破落户,没想到命还挺大,怎么多天了还能活过来。既然这样子,那也不用你妹妹替你去寨子的议事大堂了,你随我来吧。寨主大人有请!”此人一脸鄙夷的对着张大山说道。而二丫一听这还了得?哥哥刚刚醒来,七八天没有吃一口饭,挪动都费劲,怎么去那议事的大堂,想到这两年二人相依为命,在这世间苦苦挣扎,到头来却是一月不到变得声名狼藉,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什么她的命怎么苦?还得连带着哥哥也在为她受苦。
此刻的她抬起瘦弱的双臂像是护小鸡的老母鸡一样护着哥哥。这一刻她都有了死志“休想!哥哥这样子,怎么去的大堂,你们还有点人性吗?今天你们要带走哥哥就把我们打死在这里,我们,我们也不用受这大罪了!”
而原本愤怒的张大山,在听到刁三爷的话后,就从原本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这处寨子不大,人口也就五百户两三千人。但是这寨子能在南疆这蛮荒之地屹立不倒也必有他的可取之处,就拿原本的老寨主来说吧,此人做事就是万事留一线,那么如果去大堂议事或许他们还有转机也说不定。怕的就是直接寨子里的人把他们兄妹赶出寨子。
就在张大山在脑海中想到了这些的时候,本来在他手里的两个馒头不知不觉间化作了灰烬,就像是把馒头彻底烧成灰一样,而他感到他的身体里涌出了一丝力气。
张大山发觉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这,必然与那条缠在他神魂中的金锁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金锁的时候,现在他们兄妹两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幸好妹妹挡着刁三爷,所以刁三爷没看到,而妹妹也没有发觉,不然这一幕总归是没办法解释的。说不定被有心人推波助澜,他又会加上一条妖邪附身的流言了呢。
张大山稳下来心神道:
“丫头,不得无礼。来,扶起大哥,咱兄妹二人就去走上一遭,我倒要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理法!这天地这么大还容不得咱这兄妹吗!”接着张大山就从床上慢慢撑着起来,他太久没有动过,身体很是僵硬,而且这严重亏损了的身子也不是两个馒头能补起来的。
妹妹看到他坐了起来确是喜忧参半。不过她还是听话的扭头扶起了哥哥。当张大山下了床踩在了地上的时候他才真正的觉得他重活了这一世了。
刁三爷撇撇嘴,扭头就走。而兄妹两人都虚弱的快要被风吹到一样,但是他们倔强着一步步走出到了屋外。
来到这方世界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了他的身上,他这一刻他有了更大的勇气。
走过黄泉路的人还怕这小小的劫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