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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星海心语

宁静的夜,吹拂着微凉的风。今晚的夜,特别晴朗,没有一丝流云。我坐在雨花酒楼的琉璃房顶上,双腿悬空。眺望那群山之上,是璀璨的星空和浩瀚的银河。俯视我的脚下,是一片辉煌的灯火,万家的灯火,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样温暖却又仿佛会随时被吹灭。我看得出神,不知不觉,眼睛已经湿润。

这时,我听见背后有人爬了上来。他慢慢走过来,我赶紧抹去泪水。

他走到我旁边,感慨道:“好美的景色啊。”是李逸风。我回顾他的神色,看起来比下午好多了,尽管一只臂膀还夹着木板。

我冷冷地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该爬上爬下。”

他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好久一阵,才说:“你哭了?”

我把脸转过去:“不关你的事。”

李逸风说:“我……听说,是你让他们放我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对不起,冰云。我问过浩然兄了,是我误会了你们……”

我不回答,两眼盯着那片灯火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我看着脚尖说:“你要是滑落下去,我不会救你的。”

李逸风说:“你好像还在生我的气?”

我马上分辨道:“我没有。”转过脸来刹那,却正好和他四目对望。夜色下的他,显得特别俊秀,风吹拂他白色的衣襟和黑色的秀发,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一股充满朝气的坚定……不!他是李慕白的族人。

我马上又拧头过去,耳朵却忍不住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你有!你看,你气得耳根都红了。”李逸风说。

“我……我不理你了,你自己慢慢看吧。”我站了起来,就要往回走。却被他抓住手。

我大声说:“干嘛!你放手。”

李逸风哀求道:“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原本的涌上心头的气恼一下子几乎消散殆尽。可我还是倔强地说:“给我个理由。”

李逸风说:“我……救了你,你还没有道谢。”这死脑子,上次我就完美反驳过了,这次居然又说这个理由。可我不想和他多作纠缠,便说:

“谢谢。那我可以走了吧。”说完,我挣脱他的手,就要走。

“我感到孤单了。”李逸风说道。听到孤单二字,我站住了。他继续说:“就一会儿,求你了,陪我一下。”

我压下心中怒气,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回顾了一眼琉璃屋檐,说:“我们能坐下吗?”

我回到原处,坐下。他也坐到我身边,说:“就这样,你坐在我旁边就好。”

微凉的风拂动我的秀发,卷起我的衣角,吹起我的衣带,这样的夜,好舒服。慢慢地,我的心境平复了,渐渐地,我的恼气消散了。看着脚下荧荧灯火,听着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我不自觉地开始晃着腿,好像儿时那样。

这时,不知谁的笛声从何处响起。那笛声,如风过山林,如水流山涧,如雨落屋瓦,如促织夜鸣,如婴儿夜啼,如泣如诉。我听得怔怔入神,仿佛间,我又好像见到那朱红的柱子,蜿蜒的回廊,母亲顶着大肚子,正在那里织婴儿衫,她说:“再过一个月,你就有弟弟了。亲弟弟哦,到时候,你做姐姐的,可不许欺负他哦。”

“妈妈……”我暗暗地动了嘴角,喊出那声,我埋藏在心里七年的声音。

“你想家了。”李逸风说。

我低首无言。

“其实,我也想家了。”李逸风继续说。

我诧异地回望他,只见他那双明眸泛着一丝伤感。他没有回看我,而是继续看着脚下的那片辉煌灯火说:“其实我的感受和你的一样。”

我忍不住问:“真的?”

李逸风这才回头对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望向那片浩瀚的星空,举起手,仿佛要摸什么。

“嗯。每次看着它的时候,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然而这么美丽的景色,却又感觉,是那么遥远。遥远得就像这片天空,永远无法接近,遥远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光。

“这星空底下,这么多的灯光里,每一盏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当黑夜降临的时候,大家忙碌了一天,回到自己家里。围绕着这一盏灯光,彼此相聚,彼此温暖,这种时候,会觉得自己是这样孤单。”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

“好孤单,真的好孤单,好像自己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人,都在遥远的地方。唯一能陪伴自己的,就是对他们的思念。而曾经身边的某些人,已经永远地远离。连剩下的一点思念,都随着时间,慢慢地变得模糊。”

我说:“你也有亲人离开?”我的语气已经没有刚开始那种冷漠,反而有种关切。

李逸风轻轻地摇摇头,说:“我们都是战争的孤儿。在天底下这样的孤儿成千上万,数都数不过来,我根本不算什么。”他转过来,看着我,“是不是,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想说什么,可涌上心头的话,却说不出口。

李逸风再次望着前方,我微微一怔,只见整片天地的辉煌,都倒影进了他那双明眸里。他露出了些许庆幸的笑容,说:“但是这一次,看着这片灯光,我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我说:“为什么?”

他说:“如果你感觉孤单的时候,能够有一个朋友在身边,就不会孤单了。我……可以成为你这样一个朋友吗?”

看着李逸风那明灯般的眼神,我无法拒绝,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逸风微笑道:“谢谢你。”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率真,让人触动,好像春天里那熹微的晨光,温暖温柔暖心。暖得我有一丝想钻到他怀里撒娇的冲动。

他继续说:“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叫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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