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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太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人魔蛮妖,何以分之?这由千年前一代天骄羽天罗提出的“问天三问”,千年来便是圣人也不能答全。对于那过去了的太古之事,今人自然不知。

今人不知太古事,也不愿去关心那尘封已久的太古时,今人,自然只关心当今这个世界。

古往今来曰世,上下四方曰界,合起来便是世界。

当今这个世界分为四个部分:东土大陆、西域魔洲、南疆蛮荒、北冥妖域。至于从何时起这样分、为何这样分,却无人知晓,只知自太古以来便是如此。

其中,东土大陆是人族所在,也是四部分中疆域最为广袤、最为繁华的所在,地大物博、山河秀丽,一年有四季,百里不同天。春季山花烂漫、桃红杏粉,夏季碧莲接天、红荷映日,秋季桂香十里、枫红似火,冬日松柏长青、踏雪寻梅。江南千里莺啼、浅绿深红、水村山郭、烟雨楼台,风流士子文人骚客流觞曲水,吟诗作赋。塞北霜天雪地、铁马秋风、大漠黄沙、长烟落日,豪爽男儿热血将士金戈铁马,杀敌疆场。这片土地上孕育出了数不尽的天之骄子,这是一片绝美的地方,而美的地方,都有故事,这个故事,就从这片土地上开始。

大凉王朝末年,昏君赵安失德,亲小人,远贤臣,日日酒色,夜夜笙歌,大增赋税,同时强调民夫百万,挖造两条贯通东土大陆南北东西的运河,犹如一个十字,沟通“天、地、玄、黄”四大江河,在中原云梦泽相交,是为“十字大运河”,他驾驭龙舟,携后宫佳丽、文武百官巡视天下,时有百官劝谏,他笑答:“天下百姓皆如刍狗,吾有兵甲百万,灭之犹如蝼蚁!”

孰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久,“玄水”之畔的渔民因不堪重负,首先揭竿而起,接着便以燎原之势席卷天下,一时之间,天下豪杰并起,大野龙蛇齐舞,天下竟分为三十六国并立,烽火、狼烟、铁马、刀剑,构成了那个时代,当然还有英雄。

那是一个乱世,乱世出英雄,一个个名字璀璨了那个时代!

这样的烽火乱世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一个人的出现开始走向终结,他姓君,名潜,为江左君家第二子,师出委羽山门下,雄才大略,帐下高手如云,短短十年间便平定三十六国,拥其父君武威称帝,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大汉帝国,两年后,其父卒,是为汉太祖,其兄君坚恐其夺位,决定先下手为强,于青龙大街埋伏高手欲除之,怎料君潜及其部下武力超群,反杀之,次日称帝,更名君乾,君临天下,年号贞元。

大汉帝国贞元十五年九月九日,宜祭祀。

举目四顾,光天化日,晴空万里,朗朗乾坤,草木清风,是不错的一天。

帝都天安中央,是一个可容纳十万人的巨大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宏伟的圆形建筑,分九层,高九九八十一丈,九百九十九级花玉岩砌成的台阶绵延而上,仿佛要通往天际。

这是祭天台,祭天的场所!它高高矗立在广场中央,傲视苍穹。

正是日上中天,广场之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最前方站的是皇后等后宫嫔妃,然后是朱紫加身的文武大臣,四周刀甲鲜明的神策军将士远远护卫,再然后便是各色各样的百姓。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同一个方向,那是祭天台的上方。

九九八十一丈高的祭天台上,摆放着一个青铜大鼎,古朴厚重的青铜鼎中九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香烛直指天际,香烟袅绕。

青铜大鼎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头戴冲天冠,身穿衮服。他身形挺拔如雪中那一株傲立的苍松,面容俊朗,丰颐朗目,日角龙庭,意气饱满,目光练达。他虽说不言不动,身上自有一种龙翔凤翥的气息,那是九五至尊才有的王者之气,他不动,气自动,如东海浪潮,漫向四周。

此人正是当今大汉帝国的天子,君乾。

今日便是三年一度的祭天大礼。

咚!

一声鼓响传来,嘈杂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

一道雄浑洪亮的声音响彻广场:“时辰到,祭天开始!”

祭天台下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十万百姓全部齐齐跪下,场面好不壮观。那是信仰的力量!

“宣读祭文!”随着大司仪的声音,一位身着朱红官服的官员手捧祭文,拾阶而上,走至九级阶梯前站住,随后打开手中祭文,高声宣读起来,中气十足:

“皇天苍苍,不知其疆;厚土茫茫,不知其广。

皇天之下,厚土之上;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昆吾巍巍,天河汤汤;山河之上,有我汉邦。

日出东方,其芒光光;日下西山,其彩辉煌。

大汉天子,天恩浩荡;仁义昭彰,执礼四方。

大汉儿郎,守国安邦;乾坤龙骧,万里鹰扬。

大汉子民,尚德纯良;举国之内,莫非吾乡。

今举国同拜,以敬上苍:

一愿天下有粮;

二愿万民安康;

三愿大汉国运永昌!”

宣读完毕,三通如同惊雷般的鼓声在广场两旁响起,震耳欲聋,好似要将方才的祭文送至天际好叫上苍知晓。

鼓停,大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拜!”

祭天台之上的君乾弯腰长长一揖,其他所有文武官员、帝国百姓都是跪着拜了下去。

“二拜!”大司仪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

众人又拜了下去。

场面壮观而肃穆,所有人脸上满是虔诚。

就在他们抬起头之时,异变骤起。所有人都发现:天好像在变暗!

九霄之上,那轮煌煌天日出现了一点阴影,接着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将太阳全部吞没,天地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司仪将要出口的那句“三拜”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呆住了。

宫女们张着樱桃小嘴,神策军将士们瞪着大眼珠子,那一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只是没有人看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啊,天狼噬日,天下大乱!”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声音并不如何大,还带着一丝颤抖,但立时便使整个广场陷入了混乱,只听得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好好的一个祭天大礼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贪狼噬日,天下大乱”的说法在这片土地上自古便有,如今让他们自身经历,自然是无比恐慌!

君乾站在台上,在天地变暗的一刹那心中泛起了多年未有的惊惧之感:难道真是天意?天要亡我大汉?

但下一刻,他便恢复了过来,变成了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这天下当初便是他亲手打下来的,他何惧之有?

“陛下,您没事吧!”十余名将领护主心切,已飞身上了祭天台!

“朕没事!”君乾心中一暖,到底是陪自己打天下的人!接着听到台下的动静,君乾眉头皱起!

“肃静!”

一声怒喝自这位帝王口中发出,犹如天雷炸响,将全场声音全部盖了下去,接着数百道威压自四面八方压向广场,那是隐藏在四周的高手,终于将场面镇了下来。

一道清越而又明亮的声音划过黑暗,传入场中每个人的耳际:“诸位大汉子民,我大汉有所向披靡的铁血战士,有武力通天的四圣八仙,有十八神将,有文武百官,有千千万万的大汉子民!“那道声音顿了顿,接着长啸一声,宛如太古龙吟:”还有朕在!这大汉的天……还塌不了!“他说着,脸上竟泛起了红晕,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汹涌着,久违的热血澎湃的感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纵横沙场的年代,回到了那个不顾一切的年纪。

君乾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上空,终于激发了大汉儿郎骨子里的热血,他身旁十几名神将同时大声道:“天佑大汉!”十余人的真元之力化作滚滚声浪,喷涌而去,驱散了夜空中的恐惧。

血性被激发,激情被点燃,化作扑天盖地的声浪,汹涌在这片夜空:“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十万多人的声浪,仿佛要撕裂这无边的黑暗,同时也撕裂他们心中的恐惧。

就在那一刹那,一丝光芒划破了黑暗,照在了大地之上,接着一束光柱直直照下,金黄色的光芒正好照在祭天台上,金光闪烁中大汉天子卓然而立,十余名神将金甲闪耀护卫左右,恍若天神降世,在场之人心为之折,神为之摇,齐声跪下高呼“万岁”!

后世称此次事件为“贞元祭天,金龙驱狼”!

天空中阴影越来越小,太阳的光芒终于再次洒满人间,光明再次降临大地。

君乾望着天空,心中却明白:此后的大汉天下可就有的他忙的了!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天中央。

虽然白天里出了那么一件事,但夜里空中还是一如往常。繁星万点多得犹如河畔沙子,密密麻麻地缀在夜空之上,一条银河分外明亮。群星围着一轮明月,如捧君王,月光皎洁似水,撒向大地。

但那月光终究还是太淡太少,照亮不了这无尽夜空,所以这夜空还是黑的。

夜空下是一座城池,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池,无言矗立在这片大地之上。

那是天下第一雄城,是当今天下最繁华的所在,同时也是当今大汉帝国的都城。它还有一个听起来很响亮的名字——天安城。

天安天安,天命所在,居之永安!

算上当今大汉,细细掐指来,这已是四朝古都了,历经沧桑的它非但没有被历史的长河所湮没,反而越来越繁华,如今的天安说它是大汉帝国的中心丝毫不为过。

夜幕下的天安城万家灯火,染红了半边天,一千八百万灯火人家,绚烂了天安城。故此都说“观灯火而知天安”,这样的情景也只有在这天下第一城才能看到。

而在天安城的深处的一个地方,灯火尤为璀璨,这便是当今天安城中城,皇宫所在。

一人一身朱黄衣衫,负手立在一座高楼之上,平素里威仪四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柔和,望向远处的天际,仿佛在思念着什么!可能是在追忆似水年华,抑或是忆起了年少时的佳人秀发,谁又知道呢!

天地静默,此时无声,只有风掠起,拂动他身上朱黄衣衫。

“陛下!”不知何时,一名身披甲胄的中年将领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平日里难见喜怒的方正国字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人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问道:“神策,情况如何?”

中年将领沉声道:“陛下,八大天命师推演天机,遭天机反噬,已全部……陨落!”

生于天地之间,人的好奇心是非常重的,特别是对于未来发生的事,每个人都迫切的想知道,有人将那些注定要发生的事称为天机,就是上天的机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世世代代人的不断努力,还真出现了一种人,他们可以接触到那一缕冥冥之中的天机,那就是天命师。只是天命师一般都活不长久窥测了天机,总得付出点代价吧。因此天命师是天下间最受人尊敬却又最人丁单薄的一个职业,春秋阁曾调查过,每十万个人中才有可能有一个天命师,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今日却一连陨落了八名天命师,怎么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那人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问道:“那可推演出什么?”

中年将领道:“陛下请看!”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卷轴。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示意中年将领展开卷轴。

卷轴缓缓打开,四行大字出现在二人眼前,雪白的卷轴上,十六个大字金光闪耀,竟让人眼前一亮,刹那间照亮了站在大汉帝国最顶端的那个男人的脸,但片刻后,金光黯然退散,只是字还依然在那里,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些许的难看,比那刚入私塾不久的学童的涂鸦之作强不了几分。

不过还好,能辨认得出来!

此刻,大汉帝国最尊贵的那个人,却紧紧盯着那勉强能认清的十六个字,看得非常认真,他一边仔细的看,一边还在思索。这是他的习惯,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总要自己思考,然后再去询问手下的大臣,这个习惯帮了他很多,甚至就是这个习惯,使得他在那个狼烟四起的时代中没有被击垮,造就了当今的大汉帝国。

慢慢地,他双眉开始皱起,最后紧锁,口中轻念出声:“

贪狼噬日,天魔犯世。

北冥困龙,伏尸九州……”

他闭上眼睛慢慢思索着,渐渐地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良久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中年将领沉声道:“大天命道消之际突然大叫了三声方才离世!”

“哦?”

中年将领剑眉紧锁,那张饱经风霜洗礼却刚强依旧的脸上一脸凝重:“大天命大叫了三声‘劫,大劫,千年大劫’!恕臣直言,微臣从未见过大天命那样惊恐过!”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加凝重,此刻万物噤声,二人周围死一般的沉寂,死气沉沉,那是否就是今后大汉的命运?甚至是整个人族的命运?二人静静立在这高楼之上,身影逐渐被漆黑如墨的夜色掩盖。

天安上空,夜色依旧,不知何时才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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