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念梦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夏逸,忽然轻笑出声:“夏逸,你看这局棋,白子只因走错一步,便要满盘皆输。本以为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却剑走偏锋,现在不管怎样,白子也回天乏术了。”
乌念梦这话亦有所指,夏逸怎会听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以前和陈霜霜一起下棋的时候,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那可未必,毕竟,当初夏晨死前,也这么认为。”夏逸冷冷的扬了扬嘴角,云淡风轻的道。
“砰。”乌念梦忽然砰得一掌辉向面前的棋盘,棋盘打翻,棋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乌念梦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看向夏逸,似乎要将他撕碎。
深吸两口气,乌念梦咬牙,一字一顿道:“夏逸,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现在夏国大部分的势利都在我手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救夏国。哼。”乌念梦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
夏逸看着乌念梦愤然离去的背影,苦涩的扬了扬嘴角。
她说的没错,现在夏国大多数势利都在她手中,他好几次想拉拢背地里的势利,都被乌念梦压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夏国灭亡也是迟早的事。
夏逸啊夏逸,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想到当初自己对霜霜的所作所为,他的心就如刀割。
夏逸看着手中娟秀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光芒。
满眼的沉痛和懊悔,悔恨几乎占满了他整个心脏,痛的快要爆炸。
原来,万劫不复,也不过如此。
他早该知道霜霜不会害他,她是那么爱他。他居然为了乌念梦而去怀疑她。
他那么对她,她会恨他的吧。
也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自己是怎么折磨霜霜的。
“啪。”夏逸忽然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鲜红的指印印在夏逸俊逸的脸颊上。
夏逸,你真的是天底下最混蛋的人。
现在乌念梦手中掌握了夏国越来越多的权利,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策反。
这半壁江山已摇摇欲坠,他这个一国之君,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一定要保护霜霜,现在霜霜待在天启国才是最安全的。
夏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乌念梦,既然你敢这么做,那我夏逸赌上性命,也会拉你一起入地狱。
夏逸拿起桌上的笔,铺上纸,点了点墨,飞速的写下霜霜二字,字迹苍劲有力,格外好看。
夏逸微微顿了顿,沉思片刻,捋了捋衣袖,接着写到:
我夏逸有太多的对不起和懊悔想要和你说,因为乌念梦,我做了太多的错事。
我没有遵守我对你的承诺。
我现在恨不能杀了我自己,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乌念梦得逞。
霜霜,好好待在天启国,不要回来。
如果还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只要你原谅我,哪怕死,我也无憾了。
夏逸搁上笔,满腔的懊悔都让墨水印在纸上。
只要霜霜待在天启国,那她就是安全的,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古道喧尘,柳绿絮飞,一处安静的后花园,朱红的院墙围住偌大皇宫,一枝迎春花爬上墙头。
衣冠胜雪的凌哗,静静伫立在陌生的亭边,浓重的叶影打在他脸上,温和的阳光勾勒出他安然而略有迷茫的脸庞。
看着一道墙将他和陈霜霜围成两个世界,他忽然惆怅,不管他如何带她好,都不曾换来她的回眸。
凌哗不由苦笑,他到死也不会想到,天启国一国之君,要什么有什么,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有了想倾尽天下换她回眸一笑的想法。
倏然,一阵笑声窜入他的听觉,就像怒放的蔷薇,霸道地引起他的注意。凌哗猛地抬头,阳光有些刺眼,灼了他的瞳仁,一种似若不是的安谧温暖轻轻地从某个地方出现,刹那遥远。
窈窕的侧影随着秋千越上墙头,重重花影只来得及落在她的素色裙摆上,如玉的手腕上袖影翻飞,刺绣的嫣红如桃花落残雪,墨色长发随意一绾,她眉眼弯弯,几不可察的淡漠烟消云散,清脆的笑声宛若珠落玉盘,争不得几家春燕归画檐。
凌哗如生根般驻足在墙外,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陈霜霜如此纯真的笑。笑的这么肆无忌惮。那笑声,让他想一辈子保留。
数百步外,陈霜霜看着远处的人,若有所思。
“这是你第一次来到天启国,笑的如此开心。”温婉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霜霜微微愣了愣,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人将秋千停下。
凌哗来到陈霜霜面前,想将她散落在额前的青丝别在耳后。
陈霜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与凌哗保持距离。
凌哗伸出得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无奈的笑了笑,凌哗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陈霜霜脸上闪过一抹歉意,但什么也没说,毕竟,她心里爱的还是夏逸。
尽管凌哗待她再好,她也对他没感觉。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装了一个人,便没法容下第二个人。
“你很喜欢秋千?”凌哗撇了一眼陈霜霜身后,漫不经心的道。
陈霜霜回头淡淡的撇了一眼,轻笑道:“它会让我有一种挣脱束缚的自由感。”
凌哗微微扬了扬嘴角,低声道:“自由?什么是自由。”他从小身在宫中,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自由?他从来都不敢奢望。
陈霜霜茫然的看着凌哗,在穿越过来后,其实她早就忘了自由是什么感觉。
“夏逸送来了书信,想看吗?”凌哗突然话锋一转,轻笑出声。
陈霜霜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被塞了一封信,凌哗看了看她,笑的无比苦涩。
转身,离去。
陈霜霜颤抖着手揭开信封,苍劲的字迹立刻引入眼帘。
陈霜霜一字一句的看着,眼眶渐渐湿润。
夏逸还是在乎她的,她知道,他不让她回去,是怕她有危险。
夏逸现在正处在危险之中,她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数日之后,我将攻打夏国。”凌哗的声音突然幽幽的响起。
陈霜霜猛的抬头,原来,他刚刚没走,一直在这。
“不要,凌哗,求你不要。”陈霜霜跑上前,抓住凌哗的袖子,恳求道。
“为什么不?这正是攻打夏国的好时机。”
“拜托,不要,夏逸现在正处在危险中,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这么做,我会恨你的,凌哗。”陈霜霜看着凌哗,无力的说道。
看着陈霜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凌哗突然恨,恨陈霜霜如此在意夏逸。
凌哗突然捏住陈霜霜的下巴,低吼道“陈霜霜,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那么对你,你对我都没有感觉吗?夏逸到底哪里好,伤你无数次,你还替他求情。”
说完,凌哗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看着凌哗愤然离去的背影,陈霜霜苦笑,她哪知道为什么,只是爱了,便是一生。
不管怎样,她一定不能让凌哗攻打夏国。
陈霜霜跪在殿外,请求凌哗开恩,放过夏逸。
凌哗躲在房中,只觉烦躁,忽然冲出门外,看着陈霜霜:“想我放过夏逸,你用什么报答?”
陈霜霜微微一愣,没想到凌哗会这么说,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
“和我好好在这生活几天,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不去想夏逸。我便考虑考虑。”凌哗抚摸着陈霜霜的脸,轻笑。
咬了咬牙,陈霜霜艰难的点了点头,只是陪他几天而已。
看着陈霜霜点头,凌哗越发恨夏逸,为了夏逸,陈霜霜竟能如此。
凌哗带着陈霜霜回到寝宫,凌哗也暂且在屋里住了下来。
陈霜霜盘坐在凌哗的身旁,袍子上稀稀落落洒满了回来时路过花园的落花。
陈霜霜抱着古琴端坐在树下,轻拨两下便成曲调凌哗听着曲看着摇摇无计的天空。,数着依旧从指间流过的光阴,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这往后的日子便再不会孤独。
可惜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
陈霜霜弹琴的时候,凌哗总是静静地坐下看院内的花随琴声飘下。
“如果这个地方安宁,与世无争,远离纷扰。那该多好。”一曲终了陈霜霜放下手里的琴弦,走向盘坐在竹树下看着她的凌哗。
“什么是世,什么是争?”凌哗看着陈霜霜如水的眸,又低下了头。
“那种东西所引发的灾难远比最致命的伤大得多。”陈霜霜亦有所指的道。
“真希望能一直无忧无虑。”如果没有那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她是不是便可以,无忧无虑?
“那你就一直陪着我呆在这里不好么?我可以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凌哗想了想,一脸期待看着陈霜霜。
虽然明白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如果有人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陪伴着自己,不离不弃,那么自己就不再会孤单了。
陈霜霜不语。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而善变的,而生命中的人,他们只是过客,自己注定只能任做过的梦破灭,看爱过的人分别,然后,独自一人在下一个轮回苏醒,去参加下一场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