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他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宫中欢宴繁杂冗长,他便溜出来松口气,皇宫北角有一片梧桐林,本就冷清的地方到了秋日更加清冷寂静,但那里却是他的一隅净土。
金黄的梧桐叶随风而落,发出索索的声响,脚踩在落叶上是嘎吱嘎吱的脆响,季舒玄靠在一棵梧桐树下,悲秋之情应景而生“自古逢秋悲寂寥,果然不错……”
话音刚落,边有一清脆如银铃般的娇笑在身后响起,季舒玄警惕转身,喝了一声“谁?!”
“呵呵,小小年纪就在这里悲秋伤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树后探出了一张言笑晏晏的脸,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已经是风华初露,娇艳如花。
季舒玄颇为不悦的抬起头,哼道:“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王玉溪双臂环胸,撅着嘴气鼓鼓的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本小姐王玉溪是也,小鬼你记住了吗?”
“你说谁是小鬼!”到底还是稚嫩了些,季舒玄当即就瞪大了眼睛。
看见季舒玄真的发怒,王玉溪只好道:“好好好,我是小鬼好了吧!”
看见季舒玄的脸色好转了一些后,王玉溪有又道:“你刚刚在这里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那么伤感啊?”
季舒玄把头一扭,老气横秋的道:“不关你的事。”
王玉溪也不生气,指了指空中的落叶,笑道:“我才不觉得秋天悲凉呢,你看这些梧桐叶,在空中就像是跳舞一样,它们一辈子长在树上,只有在现在才能自由自在的飞舞,这一刻才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刻……”
恍然间,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当初那个将落叶看作舞者的王玉溪已经变成了在深宫之中尔虞我诈的王皇后。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夏颜落,多年以后,她是否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半响,季舒玄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道:“罢了,起来吧。”
“皇上……”王玉溪没有起身,只是抬起了头,眼中似有水光波动。
叹了口气,季舒玄起身来到王玉溪的面前搀起了她道:“朕答应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听闻这话,王玉溪和欧阳歆儿同时送了一口气,欧阳歆儿连连叩首,嘴里还一边说着皇恩浩荡,陛下圣明之类的感激。
“先别着急谢恩,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想办法弥补,从今天起,贬歆妃为才人,罚跪于翩若轩殿前,直到颜妃原谅你为止!”季舒玄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呆愣愣的欧阳歆儿和一脸深思的王皇后。
直到季舒玄没了影子,欧阳歆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可怜,小心翼翼的拉起王玉溪的衣袖“姑姑,皇上罚我跪在翩若轩前,夏颜落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会饶了我!姑姑您快帮歆儿想想办法啊!”
王玉溪毫不掩饰的嫌恶的扯回了衣袖,冷笑道:“你这回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本宫一直知道你没什么脑子,可没想到你竟然是完全没有脑子,要做就要做的不留痕迹,你竟然不但露出了这么多马脚,还没杀了那个贱人,你这个蠢货没有连累道你们欧阳家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姑姑,那您难道真的要让歆儿跪在那贱人的殿前?”欧阳歆儿满脸的不甘,仿佛是看到了夏颜落满怀奚落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一样,整张娇艳的脸庞都变的扭曲狰狞起来。
王玉溪眉头皱的更甚,不悦道:“她一个傻子,懂什么善恶,你在她面前装装样子,对她好一点,奉承一点,难道她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傻子?王玉溪在心里冷笑,怕是没那么简单,就算夏颜落是南湘国的公主,可也没有重要到让季舒玄隔三差五的去翩若轩小坐,更何况让随香贴身护卫。
又撇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欧阳歆儿,暗叹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倒不如让她去探探虚实。
……
下午,翩若轩倒是热闹了起来,一向嚣张跋扈的欧阳歆儿竟然跪在了翩若轩前,还一项项的数落在她自己的不是,哭的是声泪俱下,就差自己动手扇耳光了。这下可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平常静可闻针落的翩若轩也嘈杂了起来。
夏颜落坐在床上,手上捏着糕点,却迟迟没有放入口中,秀眉深锁,模样深沉,到真的有一股黛玉般的柔弱纤细。
可惜。这副模样没有维持多久,夏颜落突然发飙,糕点摔了一地,吓的周围的人噤若寒蝉。
“随香!把季舒玄那个王八蛋给我叫过来!让欧阳歆儿在我这里又哭又嚎的想干什么?”
这一声吼倒是把周围的人吓的不轻,云坠赶忙捂住了夏颜落的嘴,一副后怕的模样瞅着身后的随香。敢骂皇上是王八蛋,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的贴身侍卫的面前,就算是不想活了,也不至于这样找死啊!
还好随香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抱剑环胸,站立不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属下奉皇命守护娘娘安全,必要做到寸步不离,还望娘娘见谅。”
深吸了好几口气,夏颜落强忍着怒火道:“那你把门外那个鬼哭狼嚎的拖走。”
“歆才人是奉了皇命跪在殿前,属下无权将她带走。”毫无波澜的语气再配上那毫无表情的脸,恨得夏颜落巴不得在随香那张俏脸上揍上一拳。
“好,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愤愤的掀开床单,夏颜落就要下地,却被芙蕖连忙拦住。
“娘娘您的腿伤御医说了要好好养着,不能下地啊!”
“都吵成这个样子了,好怎么好好养着啊!当我翩若轩是什么地方了,改天都要变成菜市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闹一闹。”
“阿猫阿狗?欧阳歆儿可是我专门派来给你赔罪的,这下看来,还是我的不是,吵到颜儿歇息了。”
“皇上!”季舒玄的突然到访惊了众人一跳,连忙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