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人甚是心虚,以为平国公想着要算计谁呢,知情的人中,有的是羡慕痴狂,有的是冷汗淋淋,有的想起那一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三宝中最大的宝,自然是清平郡主慕婉涟不用说了,剩下两个宝不分高下,则为清平郡主降下的双生子。
已过弱冠之年的年纪,京中这些富贵人家,有一个是一个全都算上,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嫡子的能有谁?
罗氏掰着手指算了算,哈,除了她的儿子,旁人还真没有这福分。
罗氏最近对这个怎么看怎么都顺眼的儿媳妇,是越发的好,每日亲自熬了血燕送过去,一口一口的喂给慕婉涟,为了什么,还不是这两个宝贝孙子。
想当初罗氏每次看着旁人家的儿子娶亲送来的喜帖,就要唉声叹气上好几日,更别说人家送来洗三百日宴的喜帖了。
罗氏不知多少次,强颜欢笑的,满眼羡慕的在人家的宴席上看着满目春风的新郎官,或是白胖的胖小子哀怨的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同那些娶了儿媳妇,抱上孙子的广大老妇人们一般,也高兴上一回。
这几年来,苏子冉在抗旨拒婚之前,罗氏总是隔三差五的将官媒寻到府上,将京中有些名气的大家闺秀们的画像看上一遍,大厅上一遍,在苏子冉的耳边念叨上一遍,就希望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儿子,能突然眼睛一亮,对哪家的小姐上了心。
结果罗氏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苏子冉抗婚,原本还有些打着心思同平国公府结亲的人家的夫人们,上门来打听苏子冉,可那之后再没人敢打苏子冉的主意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女儿真的上苏子冉看上,因此得罪了曾经给苏子冉保媒的皇上!
从那之后,罗氏的心就消沉了下去,直到那年宫中下旨,让平国公府办赏花宴。
罗氏还记得,那日的赏花宴可真不寻常,还不到半日的功夫,一字并肩王府的嫡小姐,哦,不,如今一字并肩王府已经不复存在了,是谭家的嫡小姐就淹死在了湖中。
而后是亭子中同还是宿敌府中的小姐慕婉涟的对峙,那日罗氏就敏感的得知,自己这个儿子的心,丢在了那个年纪尚轻还没张开,含苞待放的清平县主的身上。
是了,那时的慕婉涟还只是清平县主。只是一个仅凭一副对子,就得了先皇封了县主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那么的优秀,罗氏怎么放心他的心丢在一个手段非凡,还是宿敌之女的小姑娘身上。
罗氏看着自己儿子紧紧盯着慕婉涟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告诫了儿子一句,告诉他不能对慕婉涟感兴趣。
可是儿子说了什么,罗氏看着熟睡的两个小孙儿眯了眯眼。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对她感兴趣?”
“母亲想说两府的恩怨吗?可是,若是我喜欢的,姑母也不能挡了我,若是我不喜欢的,皇上也不能强加于我。”
最后如何,宿敌府上那个小姑娘,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罗氏看着两个孙子熟睡的面容,和此起彼伏吐出的泡泡,不由得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她还怕儿媳的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好,儿子又不愿再要旁的女子,指不定几年都抱不上孙子,可是当她真的放手不管了,结果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抱上了两个大胖孙子。
她这个做娘的老了,什么都该放手了,等再过几日,就将管家的事也丢开吧,那样就能整日含饴弄孙了,只是这样一来,她想三年抱四个孙子的愿望会不会实现不了了?
罗氏可是记得,何御医,哦,是何院正了,何院正可是说过,自己这儿媳的身子,就是怀双生子的体质的,哎,到时还得多找几个有能力的管事妈妈才是。
罗氏正想着,就见一身朝服的苏子冉,挥手让赶着上前服侍的丫鬟们退下了,急急的走了进来。
看到罗氏,苏子冉丝毫不意外,给罗氏行了礼,道:“娘,儿子听说涟儿身子不适?”
罗氏想到这个,也有些焦心,自从慕婉涟生下孙子,罗氏将她宝贝的很,有一点病痛罗氏比慕婉涟自己都着急。
“可不,若不是我过来看两个宝贝孙子,都不知道这回事,这孩子生怕让人觉得她骄纵,身子不舒服也不肯说,还是我看巧青的脸色不对劲,这才问了出来。”罗氏倒苦水似的说道。
“娘,那儿子进去瞧瞧。”苏子冉说着,顿时着急了,赶忙就要进去看慕婉涟,却是被罗氏给拦下了。
“你这孩子,赶快去换了衣裳,别弄的一身土气熏着了你媳妇。”罗氏想了想又道:“我让人拿了你贴子,去何府请了何院正,想着过一会儿何院正也就该来了。”
苏子冉这才稍稍放了心,赶忙点了点头,就风一般的刮进了净房,又风一般的挂进内慕婉涟的卧房。
看着慕婉涟熟睡的小脸儿,远不如生产之前那会儿的圆润,苏子冉就有些自责。
这一年里,因着萧易峰上位,不但是因为萧飞扬死了,竞争对手萧易寒也死了,朝中还有不少萧易寒麾下的朝臣们,时时无事生非没事找事,苏子冉作为萧易峰的左右手,一边要想着避嫌,不让太后娘家这个本就招眼的外戚被捧得太高,又得想办法帮着萧易峰在众大臣之间周旋。
虽然苏子冉知道,萧易峰不是鸟尽弓藏的人,但是坐在那个冰冷的皇位上久了,身边说说道道的人多了,谁知道萧易峰会不会一时想偏了。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不但苏子冉绞尽脑汁,就是慕婉涟也照顾两个孩子和侍奉公婆之余,帮着苏子冉出谋划策。
所以好不容易让苏子冉养的丰腴了一些的慕婉涟,再次消瘦了下去。
“当初还说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我到底还是食言了。”苏子冉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
许是苏子冉这声叹息惊动了慕婉涟,慕婉涟悠悠转醒过来,看到蹙眉的苏子冉,抬手就在他的眉间揉了一把。
“怎么又蹙着眉,回头都要皱出皱纹来了。”慕婉涟睡意未去的嗔道。
苏子冉抓了慕婉涟软软的小手,道:“还不是你,身子不舒服还逞强不说,我才一下朝就接道小厮的通禀,差点急的从马上掉下来。”
慕婉涟听了这话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给了苏子冉的肩头一记粉拳,笑道:“你少来糊弄我了,就凭你的功夫,若是能被惊下马来,那以后谁都不敢骑马出门了。”
苏子冉听了一笑,没有反驳,但是慕婉涟同苏子冉两人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苏子冉并没有开玩笑。
自从那年之后,但凡慕婉涟有一点不妥,都会让苏子冉担心上好半晌,就是菱珀都私下同慕婉涟说,世子爷简直要成妻奴了。
苏子冉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含蓉来报,“世子爷,世子妃,何院正来了。”
慕婉涟听了一愣,“何世兄怎么突然来了?”
苏子冉见慕婉涟不知情,才想到,定然是罗氏没有告诉慕婉涟,便道:“娘见你身子不妥,一边叫人知会了我,一边派人去请了仲白。”
慕婉涟无奈的摇了摇头,“母亲实在是太紧张了,我不过是这几日有些犯困罢了,许是春困的劲儿还没犯过去,哪里就是身子不适了。”
苏子冉却不以为然的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当初你生产那日多凶险,若不是仲白在外面坐镇指挥,只怕……”
后面的话苏子冉没有说完,便对含蓉吩咐道:“去请何院正稍坐,我这就同世子妃过去。”
慕婉涟没有反驳苏子冉的话,当初清晏园事件后,慕婉涟伤心焦虑本就伤了元气,生产时自然多有不顺,还差点血崩,多亏何仲白早有预料,当即就让女医给她下了针。
人家坐月子是一个月,慕婉涟则是生生养了三个月,不但祈氏日日过来,罗氏更是照顾了她整整三个月。
慕婉涟生产那日,可是给苏子冉给吓坏了,等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苏子冉竟然软了腿,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产房,一直等到慕婉涟醒过来要看孩子,苏子冉这才看了两个孩子头一眼。
“喜脉,仍是双生子。”
何仲白这话说完之后,罗氏惊喜万分,想着自己曾在介霞寺中向菩萨许愿,若是儿媳能让她三年平安诞下四个孙子,就给菩萨重镀金身,不等何仲白的话说完,就欢天喜地的带着丫鬟要去介霞寺了。
罗氏离开后,屋内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何仲白坐在苏子冉同慕婉涟的对面,脸色却是不大好,而苏子冉和慕婉涟,则是一个表情古怪,似喜似悲,一个面色发红,像是害羞。
还在房里除了含蓉这个大丫头外,只有菱珀在外面守着,不然这世子同世子妃的脸面就都要丢尽了。
可是含蓉也在心里叹气,明明把出喜脉是好事,可偏偏自家主子的身子,着实是弱了些,好事也让人平添了几分担忧。
“我先前就嘱咐过你,世妹这次生产亏了身子,不能过早同房,便是同房,尽一年里也不能再生产,若是一个不慎,那就是大的小的都保不住。”
“既然不听我的嘱咐,如今还寻我来做什么。”
何仲白板着脸,似乎根本没有将对面的两人当做皇上的堂兄和郡主,只是两个不听话的普通病人似的。
“咳”,苏子冉轻咳了一声,对含蓉吩咐道:“扶你们世子妃回去休息。”
苏子冉看着慕婉涟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趁着何仲白歇口气的功夫,对含蓉吩咐道。
“是,世子爷。”含蓉赶忙应了。
慕婉涟也不欲再呆下去,也不知道何仲白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竟是这么大的火气,一听苏子冉这话,赶忙借着台阶就要走。
谁知慕婉涟才刚起身,何仲白就道:“等一下。”
慕婉涟一愣,苏子冉也是一怔,却见何仲白突然起身,径自走到书案前,大笔一挥写了一个要房子,转身蹙着眉对含蓉嘱咐道:“去给你们主子煎药,早晚各一次,在我更换药方之前,一日也不许断,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