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曲的侍从在辰霄殿外住步。江白曲冷冷的说道:“你们在此等我!”
“是!”
江白曲推了一下门,门闩已经闩上了,江白曲有些不悦,月色从他身后打到门上,正好成了一个恍惚的身影。
“樱然,开门。”
只听得樱然模模糊糊的声音答道:“啊?是……”她还有点犹疑,一边走一边问着。
江白曲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急躁,或者说是喊道:“我,是朕。”他的声音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显得比平素威严,慑人。
“啊?陛下。”樱然一惊,赶快打开了门。然后跪下行礼道:“陛下万安。”
然而江白曲连平素的点头都没有,只是问道:“水湄呢?朕要见她!”
易水湄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响动,心念道:“不会是白曲吧?”于是披了件薄薄的纱衣,便下床来,她手里秉着一盏纱罩灯,探问道:“樱然?怎么了?”
易水湄觉得风吹的有些凉,她一只手有紧了紧了衣襟,缓缓绕出来,看到江白曲远远地立在那里,神色有些异然,不又开口道:“白曲?怎么这么晚了,你……”
“我还没休息么?”白曲的声音有点自嘲,或者说是在笑。
易水湄没有想到白曲一下子便把话接了过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愣愣的道:“是,白曲还不休息么?”
“哈哈”江白曲朗声笑了几下,一边还踉跄走了近几步,慢慢的逼向水湄。
而水湄的身后,正好是一张软榻。就是平素待客的软榻。易水湄此刻,还没有察觉到潜在的变化。
江白曲接着道:“休息?如此漫漫寒夜,水湄你就让我孤枕而眠?”江白曲笑的有些自嘲,他的眸子就是在这个有些微醉的时候,还是那么动人。
白曲的声音,有一点挑逗的意味。
水湄有些不悦,但还是良言劝道:“白曲,快回紫阳宫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呵,这又何妨。”白曲一点都不在乎。
他一步一步逼近易水湄,水湄则一步一步的后退,她们两个人的步子,深沉然而并不缓慢。
易水湄又退了一步,却觉得小腿碰上了什么东西,低头查看,却是身后已经是软榻了,退无可退。
江白曲笑了,他欺身上来,一把搂住了易水湄的腰肢,就那样,不过是抬手之间,就把她死死固定在了软榻之上。
易水湄手里的纱灯早在她被抱起的那一刻落在了地上。白曲右手顺手捞起了灯,免得着火。然后将双手撑在了她双肩之上的软榻上,两个人的脸,一点点的贴近。
江白曲的发髻下留下的两绺长发从肩上滑下,正落在易水湄的身上,江白曲有些醉了,面对着这个一直所爱的女子,更醉了,他甚至有些怀疑玄妃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但是此刻,无法估计那么多了。
易水湄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左右思索着要说什么。
却听白曲先抢先道:“水湄,我要你,我要你”。他重复了两边,在这迷乱的醉意之中,声音依旧那么清澈,但也更能听出清澈后的一份坚定。
“不,白曲,别这样。”易水湄的声音有些小,比起白曲先声夺人的气势,显得羸弱不堪,丝毫没有反击的力量。
“不,水湄,我要你。”又是一个否定,他看着水湄那犹如美玉雕镂出来的容颜,心中充满的都是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不由觉得血气上行,全身发热起来。
易水湄再一次重复道:“白曲,别这样。”她的声音有一点喘息,在这呼吸之中,她压抑不了胸口心跳的起伏。而这无意的拒绝和活动的曲线却更增加了一份撩人的妩媚……
白曲没有说话,只是含着温柔的笑摇了摇头,笑的高深莫测,他伸手去解易水湄的纱衣,却终于触动了易水湄脆弱紧绷的神经。
易水湄心里叹道:“白曲,别怪我。”她想着终于推起了白曲,她就那么撑着,咬牙费力的死命撑着,然后冷冷的道:“白曲,你答应过我,不强迫我……”
白曲在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他犹豫了,动摇了。
“是啊,誓言犹在耳边,身为帝王,我可以食言么?”
江白曲闭上的眼睛久久难以睁开,炽热的****在他自己的压制之下一点点的褪去。他很慢的起身,仿佛身上压着千钧重的巨石,没动一下,都是那么困难。
但她还是起来了,甚至是在醉后,他整了整衣冠,又努力恢复到彬彬有礼的样子,躬身道:“对不起,水湄,我不应该……”
然而就在江白曲的话音还没有落的时候,易水湄却说了江白曲死也想不到的一句话。
“白曲,其实我愿意把身子给你……”易水湄的声音突然变得出奇的妩媚。
白曲听到这话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不过不是因为水湄答应了自己,而是他隐隐觉得有些有异。就在他愣住的这个片刻。
易水湄竟同他身后攀住了她的脖子……更难以置信的是她还将她的面颊贴在了江白曲的背上,异样的温柔。
就在白曲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水湄缓缓地续道:“只求白曲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白曲打心底一惊,暗自道:“是什么条件,竟让水湄如此?这其中定有缘故。”
易水湄的手缓缓移到白曲的腰间,环住他,似乎不想让他跑掉,就好像许久才见到情人的女子那么不舍,异常的异常。
江白曲此时还是背着易水湄的,但是她能感觉到易水湄的体温,初冬夜里,就这样抱着,仅仅隔了两间衣衫,江白曲不由扪心自问到:“我当真有坐怀不乱的功底么?”
答案当然是:没有。
然而他却强力的勉强着自己,深深吸了一口寒气,清新了许多,笑道:“水湄你要什么?”
易水湄笑了,起初是轻轻地笑,后来声音都有一点冷了,她缓缓的开口,却是一字一字,震惊龙颜:“我要白曲你治我爹通体叛国的罪!”这个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怨毒,以及难以掩盖的一份得意。
江白曲的内心一震,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冷了下去,易水湄看到江白曲的脸色变得难看,心底竟也慌了起来。
易水湄错了,也许是他太过相信自己对江白曲的吸引力罢,这一回,她错了,错得很厉害。
江白曲仰头长啸,冷峻的说道:“你在想什么?朕岂能受你左右无凭无据的治朝中大臣的罪?”是的,易水湄犯了忌讳,后宫不问政。
江白曲的笑声是那么的使她心慌。
江白曲顿时觉得那么可笑,原来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意竟成了这个女人相以要挟的资本。我对你的心意,你究竟当做什么?即使你不愿意,我尚也克制自己,难道你就把你自己的身体轻贱成筹码么?
江白曲大笑着一把将推开易水湄,易水湄仓促之间,那里反应得来?嗒的跌倒在软榻之上,江白曲的笑变得有些嘲讽,似乎在说,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你把我的爱当做什么?他笑的深邃而逼人,似乎连眉毛都活了起来。
江白曲右手一把拉过软榻上的那张小几,竟右手食指在小几之上写下了一排字:“水湄越女口无拦!”
七个大字,不是平常的行楷,而是隶书,每个字都入木三分。
易水湄看到这行字,顿时愣住了。
这是警告!警告自己不可以口无遮拦,这更是一个逼近恶毒的嘲讽,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口无遮拦么?那不过是要在我的庇护之下罢了。
白曲江浪眉成川,水湄越女口无拦,你当真以为我才华穷尽,写不出这下句么?
刹那之间,易水湄看着这七个大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江白曲的笑凝固在嘴角,越来越冷。他的右手就在那桌子上一抹,竟生生的将那七个大字都抹了下去,只是能看出这个桌角薄了很少的一点,剩下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那七个字虽然从桌子上抹了去,却深深地印在了易水湄脑子里。
“我……终究是错了……爱,怎么是可以利用的呢?”易水湄恍恍惚惚的心念道。然而,她明白的太晚了。
江白曲扭头走向偏房,他知道那是樱然的屋子,樱然听到脚步声,便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她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却见到这个男子已经变了一番气质。
冷峻,严酷。
易水湄还没有明白江白曲是要做什么,却在这个瞬间,江白曲一把拎起了这个比他挨一头的女子,或者说,小丫鬟。
他就那么拎着她,抓着她的衣服。这一个动作吓得樱然连话都说不出来,江白曲看都没有看樱然,而是冷笑着对易水湄道:“朕富有天下,难道还缺一个女人么?”
易水湄脑子一蒙,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会事。她开口,却没有声音。
再开口,已经是有点哑着嗓子道:“不,白曲,别这样。”
这是她今晚第三次这么说,这次却又是为了一个小丫鬟,然而白曲那里知道樱然早已心有所属了呢?
樱然这时也求饶道:“陛下,请放过樱然……”
江白曲笑着看了看她,水汪汪的眼睛竟也招人疼爱,他调笑着用左手捏着她的下颚,细细赏玩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做朕的女人么?”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讥诮,更少不了两分指桑骂槐的意思。
樱然听了这话,再也不敢呼喊,目光却朝着易水湄,满是哀求。
江白曲似乎不会累,他就那么拎着樱然,她始终离地半脚,和心一样,悬着没有着落。
易水湄的神色变了,她的声音也变软了,她柔声道:“白曲,我错了,你别生气,放开她吧。”
江白曲还在笑。
易水湄又说了好多,然而无济于事。
江白曲似乎就是想看着她来求自己。
易水湄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彻底的哀求:“白曲,白曲……”
江白曲的笑越来越盛,然而却没有丝毫放开樱然的意思,而樱然的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易水湄。她还在希望她能救她。
她还记得她曾经说过,过些日子,我跟白曲说吧,让他成全你们。而如今这一切,或许即将成为泡影了罢?
而这时易水湄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尊严,骄傲,跪在地上抱着江白曲哀求道:“白曲,我用我……用我自己……换她”她已经哭了……没有声音,却胜过泣不成声。
江白曲又笑了,这一会他终于低头看着她说了句话:“现在么?”
易水湄以为有了希望,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两颊流下划下两道伤痕,如同心上的伤一般,点了点头。
“哈哈,晚了,朕怎么会要一份你施舍来的爱?”他在折辱尽她一切的华贵,尊严,高傲之后,还是用这句话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然后仿佛把她一个人仍在幽深的山谷里,再也不去理会。
易水湄还是用力抱了一下白曲的腿,然而白曲却用力抽身离他而去。
他就那么拎着樱然,进了樱然的屋子。
在那一刻,一个绣着鸳鸯的帕子从樱然的衣服中掉落了出来,着落在易水湄眼前的地上。易水湄看着那个绣着鸳鸯帕子,终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樱然的哀求就像无数刀剑一样割在自己心上。
而樱然的目光也在她被拎进屋子的那一刻变成了彻底的绝望,甚至还带着一丝怨恨。
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易水湄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都打在了那个帕子上。
易水湄缓缓张开已经干涩的嘴唇,压榨着骨肉里最后的力气,挤出了最后的一句话:“江白曲,我恨你!”她的声音是那么难以形容,加杂着伤痛,怨恨,最终化为歇斯底里的呼喊。
“咚”的一声,她的身体倒了下去,她就那么晕倒在了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