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一切都是平常不过。
暖暖的阳光里似乎带来了初春,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紫檀的香味,弥漫在皇宫,却没能把黑暗盈满,阳光下,是一道纤绝的尘陌,也是一道寂寞的叫嚣。
一身明黄龙袍的李琛走进太子殿,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都侯在外面,只有卫公公跟随在后面,谁都知道自从皇上从洪岚寺那里回来后,脸色一直很差,在皇上面前做事的他们都恨不能小心再小心,生怕自己触怒了皇上,刚好就成了刀下第一个亡魂。在里面打扫的宫女太监们见到皇上来了,立马纷纷跪下行礼。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正雅厅’,李琛记得这个名字还是他题的,只是挂在那上面有些讽眼。
在走进太子主卧房时,李琛让卫公公留在外面,自己则走了进去。
房间不是很大,所有摆放的东西都有条有序,透着一丝温馨,没有人知道这是洛喜留下的。
正当李琛站在房中沉思时,朴赫像鬼魅一样又出现在李琛身后,似乎朴赫身上带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每次朴赫出现,李琛都知道。
“过去好几天了,怎么样?”李琛问道,眼神却看着砚台上的画卷。
“太子死了。”朴赫简单的四个字说的很确定,更是极为平淡。
闻言,听到朴赫的话,李琛长长吸了口气,似乎为自己的难过在解压。
“尸首呢?”李琛压低着声音忧淡地问道,头一次觉得李琛说出的这三个字竟然是那么动听。
察觉到身后的朴赫回话在犹豫,李琛眉头一皱,回过身看向朴赫。
而这时,朴赫开口说,“请主子恕罪,属下未能将太子的遗体带回来。”
“朕不是说过要见到湛儿吗?就算是死了,湛儿也应该是待在朕的身边。”李琛紧盯着朴赫,将字句一个一个的咬出来,语气平淡,却夹杂着一丝怒气。
朴赫双膝跪了下来,“是属下办事不利,洛喜早就已经带着太子的遗体离开了南国。”
“你说什么?”李琛猛的回过眼,上前一把揪住朴赫的衣领拉近逼视。
李琛嗜血的眼神狠狠瞪着朴赫,从不会表露任何表情的朴赫依旧还是如此,尽管皇上要杀了他,他绝不会眨眼,但是朴赫却不敢用他的眼神去对视皇上。
“一个婢女岂敢把湛儿带出南国,这里是他国家,朕还在这里,”李琛怒道,甩开朴赫的衣领,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疼痛早已被心中串烧的怒火给压制了。
“主子!”朴赫开口道,却被李琛一句生冷的“闭嘴!”给打断,尽管如此,朴赫还是要把他要说的话说完。
“太子他早就知道了。”朴赫说道。
“不可能!”李琛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朴赫,湛儿他能知道什么。
朴赫没有急于回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向李琛说,“这是太子亲笔留下的书信,是洛喜交给属下的。”
淡黄的信封上是空白,并不知道是写给谁的,李琛斜眼眯看着朴赫递过来的信封,犹豫许久,迟迟不敢接过来。最后李琛还接了过来,心中却莫名的沉重。
那个大雪纷飞过后的夜晚,那个本该要热闹的开年,洛喜却哭的很伤心,洛喜说,“殿下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药有毒,却还要坚持喝下去,因为殿下相信皇上还是顾念亲情的,所以殿下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一天他喝的药不再是毒药,可是皇上呢,皇上为殿下做过什么,殿下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残忍地对待殿下,皇权真那么重要吗?竟然可以重要到杀了自己的孩子。”
手中展开的信纸像断了蝶翼般在指间里悄然落下,轻盈地飘落在地上,信纸上有几行墨采飞动的字迹。李琛不敢相信又备受打击的眼神望着朴赫,这才是真正让李琛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时候。
心痛心碎亦心悲。
“把湛儿找回来,”李琛在说这句话时备感无力,但在一秒莫名地将情绪吼了出来,“去把他找回来,就算是骨灰,也要带回来。”说完,李琛彻底无力地跌落在干净地大理石上,模样狼狈至极,失了九五至尊的身份。
“是!”朴赫跪着重重地点下头,随后消失不见。
空荡的卧房里飘出凄凉,静静躺在大理石上信纸似乎微微颤动着,想要飞离。
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那双一向持有犀利的眼神而今变得沧桑,也让从来不流泪的李琛流下了一滴泪。
那是充满阳光明媚的上午,据离太子李湛昏迷已是一天一夜,进出的御医踏破门槛也未能将太子的病情确诊出来,更是不敢随便下药。
皇上李琛只身一人站在凉亭里看着太子房门前进进出出而脚步匆匆的婢女。
朴赫领着一身宫女服的洛喜出现在李琛身后。
“主子,人带来了。”朴赫静静侯在一边说道。
在李琛未回过身来,洛喜便早已跪了下来向李琛行礼,“奴婢洛喜见过皇上。”
李琛警惕而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洛喜,一眼会向朴赫问道,“此人可信得过。”
“主子放心,她是属下培养的徒儿。”朴赫说。
听到朴赫的话,李琛再次将眼神放到洛喜身边细细打量,随后薄唇一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这是洛喜第一次见到皇上的龙颜,沉思稳重压抑着邪恶的暴虐,带着略谋一丝帝王之气,那个时候洛喜在想,皇上年轻时肯定是勇为的刚毅果敢之人。
而李琛见到洛喜的第一眼,那丫头的眼神透着清净,他有些不满意朴赫找来的人,可是当下情况只能将就,而且他相信朴赫。
“起来吧!”李琛淡淡地说道。
随后洛喜站了起来,低着首。
“往后就由你伺候太子生活上的起居。”李琛说道,带着命令。
洛喜的表情没有起任何波澜,遵听皇上的吩咐点点头回应,“是!”
李琛再度抬眸看向洛喜,因为洛喜的表现跟朴赫一样,似乎不需要担心什么。
看到太子屋里穿贯的御医,洛喜跟在卫公公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生病了吗?”
闻言,带路的卫公公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狠狠地瞪着洛喜,吓得洛喜赶紧紧闭朱唇。
“既然是皇上钦点了你,你就得寸步不离好生伺候太子殿下,眼下太子感染风寒,更是要照顾好殿下,”卫公公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眼神扫了洛喜上下一眼继续说道,“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别试着想动什么歪心思,安分守己才是你们这些人在皇宫里的生存之道。”
“是!”洛喜点点头。
见完了皇上的同一天上午,又是第一次,洛喜见到了太子殿下李湛,那天,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口斜斜地射了进来,射向床边,床上躺着一脸苍白的李湛,当时洛喜看着都有些发毛,因为苍白的有些过头,像是丢进冰川里,并非一日之寒。可是细细一看,完美的轮廓,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很难想象紧闭的眼皮下,是否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还是顽劣不恭。
洛喜被人遗忘在角落,她不知道她站在那要做什么,能帮上什么,似乎觉得她是多余的。
卫公公问住刚刚为太子诊断完的史常卿史御医,“史大人,太子到底怎么样了?”
“太子是因为水土不服(这里是指过敏,古代没有过敏一词,通常被古人称为水土不服)而染上风寒。”史御医说道。
“水土不服?”
被烟呛的实在不行的洛喜捂住口鼻,放下蒲扇找新鲜的空气猛呼吸着。
为了给太子熬药,她守候在炉子旁边已经两个时辰了,就在她回过身来继续扇火时,朴赫出现了。
“师父!”洛喜急忙站好埋头唤道,实在不愿被师傅看到她狼狈样。
朴赫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一包东西交给洛喜说,“这个放在太子的药炉里,一起熬了。”
洛喜接过,心中狐疑但为表露在脸上,只是问道,“这是什么?”
“让你放就放。”朴赫不满她的多问,随后又说了一句,“放心,查不出来的。”
“是。”洛喜应道,在朴赫面前,她拆开纸包,一种似药材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洛喜没多想将它放入太子的药炉里。
朴赫说的对,在卫公公用银针试毒还有以身试毒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卫公公瞪了她一眼说,“药太苦了,太子不喜欢苦的,待会准备好糖块过来。”
“是。”一天里头,洛喜不知应了多少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