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迎来第二次雪,一场大雪,雪花纷纷,落满整个南国,白雪皑皑。
朴赫偷离皇宫在千里外的南国军营里找出洛喜,洛喜一身战甲,男儿装,厚重的盔甲穿在她瘦弱的身上显得更是消瘦。看到朴赫的出现,洛喜很是惊讶,惊讶之时,也立马向他跪了下来。
似乎她所有行踪朴赫都知道。
朴赫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想将洛喜带走,他不想洛喜受战场上的刀枪血肉之苦。可洛喜不同意,她只想待在李湛的身边,生死随他。所以她一直跪在朴赫的面前恳求朴赫的原谅。
然而这时号角响起,元国军队半夜突袭军营。本来南国军队几天几夜上战筋疲力尽,这次突袭,就算打起十二分精神,精力也是不盛,可大敌当前,士兵仍挨枪奋战。
洛喜最终没有跟朴赫走,她向朴赫说了声对不起便火速赶往李湛的帐篷,她要到阿湛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那夜,火光四射,有人刻意作乱,军营一片混乱,本就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根本挡都挡不住,更是分不清是敌是友,所以总是出现自己人杀自己人。元国主将是元武正皇帝成裕,皇帝亲征,元国士兵就像发疯的狼,几日逼得南国军队退守边疆。
李湛不是将神,前几次创下神话,只是借了天时与地利。这次,元国大军趁着南国军队日夜奋战耗尽体力时又来作战,估计是要灭了李湛的军队才肯罢休。而派去向朝廷支援的人,到现在还消息,就算等到援兵来了,李湛的军队也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过纷乱的夜空,竟朝带着半张面具的李湛射去,带到李湛惊觉发现时,却来不及闪躲避开,一旁的洛喜见状,慌乱中只知道用身体去为他挡那支羽箭,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朴赫用身体护住了洛喜,护住了李湛,羽箭硬生生从朴赫肩后刺入,洛喜和李湛都来不及反应,又是一支羽箭“嗖”地飞过来,再次刺中朴赫,这次却是刺中要害,直插心口。仿佛听到血肉之间撕裂的声音。
直到朴赫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倒在洛喜的肩背上时,洛喜才回过神,抬眼第一望见的是李湛面具下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想救他,却是朴赫救了他们两个。
血直流,浸染朴赫黑色的锦服,却看不到血的痕迹,只有浓重的血腥味与战火的气息。
射箭之人正是元国皇帝成裕。
李湛将洛喜和朴赫护在身后,洛喜抱着朴赫跌坐在地上,周围都是砍砍杀杀,随处都是尸体,空气中闻来烟火与血腥的味道。然而都与洛喜无关。
她颤抖的手伸向朴赫被箭刺中的肩膀,那个地方刺入了两只羽箭,鲜血直往外流,她想为朴赫止血,可是又不敢去碰,也不敢为朴赫拔掉羽箭,生怕会他会失血过多。
洛喜问朴赫为什么?
朴赫笑了,那是洛喜生平第一次见到师父笑,许是因为朴赫多年未笑过,那一笑,尽管笑至浅淡,可依旧僵硬。似乎让朴赫忘了该如何微笑。
在朴赫最深久藏的记忆中,那个女子一颦一笑至今清晰,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模糊不清,仿佛要飘向远方。
“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你娘。”
那个女人,洛喜的母亲,是朴赫的伤。她的笑容永远停留在过去,却深深烙印在朴赫的心里。
朴赫所谓的执念,都是一厢情愿。
他曾愿为那个女人放弃天下,可她嫁作他人为妻。
她抱着襁褓中婴儿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那是她的孩子,是个女孩,叫洛喜。她孩子交给他,而后不久死在了他的怀里。
她嘴角带着微笑,躺在他怀里,却想着她的丈夫。他失声痛哭,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她就死了。死在他最美好的年华里。
在洛喜一遍又一遍叫着朴赫师父时,朴赫死了。
那夜,南国军队惨败。
将御史是生是死无人知道。
只知元国数十万大军打到了抚安城,城中百姓早已纷乱逃离,有些百姓还死守着他们的国家,但都死在元国兵枪下。
这下南国宫里的人忐忑不安,各个心急如焚,有些宫人,甚至妃子将金银财宝贵重首饰纷纷带上,恨不得都带空,准备逃离皇宫,因为元国大军很快就要打进皇宫了,不跑才怪。
李琛站在金銮殿中,一把抓过旁边的卫公公拉到眼前,“朴赫在哪?”
卫公公战战兢兢回答,“皇上您忘了,朴大人他死了。”
“朴骨和拖骨他们呢?把他们找来。”
“他…他们已经离…离开了皇宫了,皇上。”卫公公的心提到嗓子底下,刚回答完,身体就被李琛狠狠甩在地上。
朴赫死了,朴骨和拖骨也离开了。
赵宰相匆匆跑进来跪下,“皇上,快走吧,元国大军已经打进来了。”
李琛一震,望向赵宰相,望向殿外四处乱窜的宫人。
秋月娘遣散了穆云山庄里各个丫鬟家仆,也帮如烟寻了段新的姻缘。
萧木荣管领的血冥会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秋月娘抱着穆峥的灵牌叹了口气看着穆云山庄的大门慢慢被关上。离开这里,不就是当年她的想法吗?可为何她的心那么沉重。
采儿走了过来挽上秋月娘的手笑了笑,不言语。秋月娘拉过采儿的手欣慰的拍了拍。
易水扶着阿笑在旁。
萧木荣早已备好了马车,现在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
他们要离开南国,南国是亡是生与他们无关了。
秋月娘同阿笑上了马车,采儿在最后,在她刚要上马车时,她突然停下上马车的动作,看向马车后面走过来的人。
是任空大师。
易水和萧木荣惊愕,若不是二十年前见过任空大师,估计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光头和尚是谁。
许久未见采儿上马车,秋月娘和阿笑掀开车帘探了出来……
任空大师一声阿弥陀佛来到了采儿面前。
“去见他吗?”任空大师说了一句。
采儿知道任空大师说的是谁,她望向秋月娘他们。
只见秋月娘朝她点点头应允了她,随后冲萧木荣说道,“我们先走吧。”
任空大师带着采儿去了山隐寺,被李琛刺伤的轻寒没死,是任空大师救了他将他带到山隐寺,交给了寺内的方丈大师慕容屠。
轻寒本身心脏就有缺口,是当年掉下断木崖留下的后遗症。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人世间,也是因为身子调养了十二年至今还没好。李琛那一剑又刺中轻寒的心脏,这次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任空大师将采儿带来,就是想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轻寒很虚弱,采儿从没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有些担心害怕。
她流下眼泪,只为他。
冷将采儿的行踪告诉了于枫,于枫不动声色朝山隐寺走去,此时他们在南国郊外。元国要攻抚安,他们自是不能留在抚安,玉致的养父母已经被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当于枫见到采儿时,她推着刚刚睡醒的轻寒在寺内的院子走动,寺内很安静,隐约听来佛堂里的诵经声和敲木鱼声。
采儿想推着轻寒转身离开,可轻寒却制止了她,他拍了拍她的手,苍白的脸挂着柔和的笑,然后,他自己推着椅子离开,留下采儿和于枫。
看着轻寒离去的身影,于枫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来做什么?”采儿不悦地质问他。
“见你最后一面。”于枫说,她一怔,没有接他的话。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于枫说道,“当作我对你的祝福。”
他说的话很奇怪,采儿听不懂,也不知道他要给她送什么礼物。
最后于枫抱了她,她本能的想要挣开,可她没有。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尽生命,不管有没有弄疼了她。他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真好,是他喜欢的梅花清香。
他还是放开了她,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至此之后,她再也没见到于枫了。
在轻寒快要油灯枯竭时,玉致和冷来了,却独独不见于枫。
玉致说她有办法救轻寒,顿时,采儿焉掉的心瞬间点燃了。烧香拜佛对玉致感激不尽,那个时候,采儿并没有看到玉致眼中的难过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