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走后,老夫人把三小姐也支去陪她的朋友们了,才亲热的拉着自己闺女的手摸了又摸,对王妃说:“听说这次世子出去受了伤,现在怎样了?严重不?他回来了也不上府里看看我这老婆子。”
“没多大事,现在都已经好了,只是意儿那性子你也知道,冷冷清清的,跟我这做母亲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唉。”说起儿子,王妃就想叹气。
“年轻时就跟你说过,那些个外头的人你不要管,只要自家府里安乐,好好养大世子,等他长大成人,你不就享清福了,你偏不听,跟着那人争强好胜,忽略了自己的本分,现在好了,你争过去争过来,争到了什么?这么多年你一人在王府里,就算是王爷回来,也不见得你跟他多亲近,你说你争个什么劲,到现在儿子也不跟你亲了,你说,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对于这个幺女儿,白老夫人一直是疼爱有加,她嫁了人后,日子不好过,老夫人还帮她出了不少主意,奈何自家姑娘不听,搞不清重点,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女儿当初只是想出口气,她凭什么呀?可我越争却越觉得气,就这样一直憋着气斗下去,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也就是这两年我才发觉当初真是傻呀,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我才想让纤儿做我的儿媳妇,到我老了,至少还有她陪我呀,可是……”王妃轻依着母亲,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事,心里有痛,有悔,有无奈。
“怎么?世子不愿意?”白老夫人其实也赞成这件事的,只是她想的是顺其自然,不要强求就好,不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边心都痛,听了王妃的语气,她心里一惊——若是世子无意,那……
“没明说,但我试探过,意儿那样子好像不是很热衷,你老知道,他一直是那幅淡淡的表情,心思也不好猜,我也说不上他是愿还是不愿,只是……那个传闻想必您也听过,他是真放了个女子在晋城,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王妃自家的事,跟外人真不好说出口,诺大个王府竟是没个人能听她吐吐心里的苦水,就算偶尔在陈妈妈面前说说,王妃心里也有分寸,更何况她现在发现陈妈妈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这些话就更不能在她面前说了,今天在母亲面前王妃是把心里的郁结全说了,就指望着老夫人能给她出个好主意。
“唉,儿女都是孽,这件事就先放着吧,等纤儿办完及笄礼再说吧,这段日子趁着世子在家,你好好的跟他聊聊吧,至少要清楚他的想法呀。”老夫人对女儿外孙也没法子,幸好现在还有点时间,再看看吧。
三小姐白礼纤心不在焉的走在去红亭的路上,其实刚才很想留下来听听姑母和祖母的谈话的,只是祖母让她去招呼她的姐妹们,她也找不到借口不走,若是去偷听她又怕被人发现——这堂堂的白府千金,大家闺秀,却对自己的婚事这么积极主动,甚至做出偷听的举动,要是让人发现了,只怕她会成为这白府的耻辱吧——
白礼纤很小的时候,就对那个一个人坐在书屋里读书的世子哥哥产生了兴趣,小时候只是觉得他跟其他的同龄人不一样,眼光经常不自觉的关注他,随着她慢慢长大,他们见面的时间变少了,世子哥哥看书的样子却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楚,每一次有他出现的场合,她都力求引起他的注意,打扮的美若天仙,笑得乖巧可爱,只为让他多看她一眼,可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她从不有多余的情绪,唯一让她心安的事,就是他对其他的小姐们更是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说话了,他只有对着她时会多说一两个字,就是这一点不同,让白三小姐的心不可自拔的沉沦了。
眼看她就要及笄了,也不见王府有什么动静,她心急了,常借口陪姑母跑去王府,期望能遇着他,可十回里有九回他都不在,就算是在府里见着了,他也就是那一两句话,人就不见了影,时间久了,她和姑母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可她心心念念的事还是没影子,这怎么不让她沮丧,直到上次去王府,姑母的话给了她点信心,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大胆点……
走过直角的转角,想着心事的白礼纤被芷巧给拉回了神,看着给自己挤眉弄眼的丫环,白礼纤瞬间明了了,略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抬头微笑着看向那正向她走来的身影,惊喜的声音藏都藏不住:“纤儿见过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吗?”
唐肖意是早就看到了那低头走路的人,心里也没多想,照常走他的路,连脚步也没放慢,听了她的问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轻轻的鼻音:“嗯。”
“纤儿带您去吧,姑母还在祖母那儿呢,等一下就要开席了,纤儿好跟在姑母身边照顾。”白礼纤见人没停下的意思,脚步一动,站在了路中间,嘴上自动请缨着,只为和他多走一段路。
“不用,有事你就去忙吧。”唐肖意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他们俩走的是反方向,不用想他也知道白礼纤这是要去哪儿,只是挡着他做什么?
白礼纤心里紧张得要命,一手捏紧手上的扇子,一手垂在了芷巧的裙边,犹豫着……这个机会是自从上回从王府回来,她就盼了好久的——要不要问?……
时间容不得她多想,纤长白嫩的手指终是轻拉了下自己丫环的衣裙,芷巧无声的向世子行了个礼,对那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人悄然退下,长廊上,除了花丛中的虫鸣声再无其它声响。
见此情形,唐肖意的眉心轻皱了下,墨黑的双眼直到此时才看向了那略低着头的人,脸上有着一丝不耐——
“世子哥哥,还有几个月纤儿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世子哥哥会……“白礼纤没看见他的表情,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壮足了胆儿开了口,可最重要的话却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垂得更低的头,隐约能看到小脸上的绯色一片,就连那后颈处露出的雪肌都是淡淡的粉色。
唐肖意眼里有着意外,他知道这个表妹的意思,他也从白礼轩那儿不止一次的听说了小表妹对他的爱慕,只是……他以为白礼轩已经把他的拒绝说给他妹妹听了,可看眼前这样子——是不死心吗?
“到时候王府会送你一份大礼的,你想要什么提前说一声,本世子那时候不一定在京城。”看在从小一齐长大的份上,唐肖意决定再忍一次,不让她太难堪,可这句话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凉凉的说完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去,一直没有回头。
白礼纤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头望着那走远的人,一张俏脸惨白,泛红的眼眶盈满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流着——世子哥哥那么……冷漠的语气说明了……什么?——为什么?——
呜……白三小姐受伤的心和自尊让她死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无力的蹲下身抱紧了自己——不能哭,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