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青山数里,山脚弯延的小溪沿官路流向远方,隐隐能看到城墙的影子,唐肖意一行已经离了大燕,踏上了洛川的领土了。
长长的车队沿着官道快速前进着,打头的高头大马上,唐肖意一手拉缰绳,一手挥鞭策马,满身的风尘也掩不去风姿绰绰,只是脸上神情却像冰封似的凝固着,眼神凝重,唇角紧闭。
长庆从后面策马并近,小声叫他。
“主子,好消息,甲六打听到姑娘的下落了。”
从昨天接到甲六的消息就没开口说过话的唐肖意,吁的一声拍马停在了路边,挥手让后面车队继续前行,他才开口。
“打听到了?那就是说还没找到人吗?”
唐肖意阴郁的语气中有着担心,之前说没找到她,他就够生气了,担心她在外受苦受累,遇到伤害。
果然,昨天甲六传信说她遇到了打劫,还受了伤,那一瞬间他能明显感到心跳一拍,有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情绪在他心中,就是三年前她离开,他也不曾像昨天一样,那么失措。
是因为有妄想了吗?
“暂时还没有。”
长庆有些困难的开口,知道主子的心情很不好。
“那这算什么好消息?”
这句话唐肖意说的一字一句,黑眼盯着长庆,看得他冷到了心里。
长庆低头不看那眼神,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商队,别让我再听到他任何消息。”
充满杀气的声音随风传进长庆的耳朵,他抬头看那远去背影,嘴里缓缓应是。
“不知这位是?”
甲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给人的感觉有点憨厚,但从站姿来看,下盘及其稳的样子,这人身手恐怕不凡。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名叫顾战,我在路上遇到了打劫,是他救了我。”
“姑娘,殿下说了,只要你回去,其他的属下听你吩咐。”
这样也行?小意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那好,我们马上走吗?我还没吃饭呢。”
“姑娘,山下都已备好了。”
甲六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姑娘绑回别院去,哪还能让人再在山上停留。
“好吧,我们走。”
大致收拾了下,青青把山洞恢复成了她来时的样子,就带着顾战跟甲六下山了。
人声渐离后,山洞又恢复了无人时的宁静,高高的树梢传来风吹过的沙沙声,树下一处阴影正变幻着形状,有人从树后站了出来。
来人背着药娄,那张看不太清年龄的脸上,神情有些怔仲,他望了望顾战他们下山的背景,又看了洞口半晌,才脚步轻灵的窜进了山洞。
洛川上京,初升的太阳照亮天空,清晨未消散的袅袅雾气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殿中笔直的御道上,洛川七公主月云最后看了眼生她养她的国度,转身离地登车。
“世子,愿我洛川与大燕永世交好,月云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大燕与洛川联姻盛事,吾自当尽心。”
一身正装的唐肖意对文宗帝及帝后行礼,转身下了玉阶,上马。
“出发……”
随着长长的鸣笛声,大燕国迎亲队伍踏上返程。
“小弟,他们是什么人啊?”
青青一行人在山下吃了饭,甲六就催着她上路了,那样子生怕她跑了似的。
本来是打定主意在路上偷路,看甲六那架势只怕这主意行不通。
青青坐在车里开动脑筋想着逃跑计划,就听车架前传来顾战的问话。
“他们……是我一个朋友的手下。”
“那他们怎么叫你叶姑娘?”
顾战听了好几遍了,终于想起问这事了。
“啊……那个……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啊。”
“可……你……穿着男装,还……”跟我住一起。
外面的顾战涨红了脸,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不清。
“我穿男装并不表示我就是男子啊,你又没问我是男是女。”
青青狡辩,眼里有笑,大哥很好糊弄的。
“啊……是这样的吗?”
“当然。”
“哦,好吧。”
“大哥,你说,你一个人能不能把他们全撂倒?”
青青干脆挪到车门边,招手让顾战过来,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顾战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听完侧脸看一边。
“没试过,我不知道。”
青青其实也报多大的希望,这人多力量大,更何更顾战一人还要带着个她,这跑路的可行性实在不高。
没办法,只好到了那什么别院再说了。
车行途中,唐肖意再次收到甲六的飞鸽传书,脸上终是有了喜悦的表情。
“长庆,通知车队,加快速度赶路,今天天黑之前赶到永州落脚。”
“永州?这……”
长庆的话没说完,唐肖意已扬鞭,棕色骏马像箭一样向前奔驰而去,转眼只剩下一个黑色背影。
“永州离这里中间还有一个宿点啊……。”
长庆哀怨的话,唐肖意没听到,就是听到了,他也不会理。
没办法的长庆只好领着车队千赶万赶,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永州驿站,路上的艰辛不言而喻。
草草的收拾了下,车队众人都是疲倦的倒头就睡,第二天刚蒙蒙亮时,又被叫了起来,一番赶路,这回到是没走多久,车队就停了下来,只是当长庆看到那艘停在码头边上的楼船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殿下真是急疯了……
京郊香山别院,甲六终于把人带了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他又把人给弄丢了。
玲儿这是第三次唤叶姑娘起床了,昨天才到的这位客人总管特别强调了让她好好服侍的。
玲儿也不敢怠慢,前两次唤人没听到动静,她还以为叶姑娘是昨天累了,睡得沉,可这会儿,她觉得有点不对了,再累再沉睡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吧。
搁耳在门边细听了下,里面没是没一点动静,玲儿大着胆子推开了内间的隔门,屏风后的大床上空无一人。
慌了的玲儿吓得差点瘫倒在地,对着外面的丫头急道:“快去禀报方总管,姑娘不见了——”
昨天完成了殿下的任务,把人给带回来了,看姑娘的样子没打算再跑,甲六是终于放了心。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早起练了会儿功,舒展了下这来回奔波疲备的筋骨,甲六长长的出了口气,觉得全身轻松。
接下来只要把人看好,等殿下回来,他就算交差了,回去就可以休息段日子了,嗯,也许该去看看大哥。
甲六在心里盘算着,洗漱了后吃起了早饭。
“甲护卫,人不见了。”
“什么……”
刚进口的包子差点没把甲六给噎死,一边手忙脚乱的一口茶给咽下去,一边跑到顾战的房里找人。
只是空荡荡的房间哪还有什么人。
“完了,完了,怎么就把这小子给忘了?”
很明显,姑娘一个人是跑不掉的,只有那个不知深浅的顾小子,才能带着她悄无声息的跑了。
西花厅的主院里,别院主管方强和甲六,正听着地上跪着哭得可怜的玲儿回话。“姑娘昨天就跟奴婢闲聊了一会儿,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样子,总管,真不是奴婢伺候不周啊。”
玲儿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真的尽心了,姑娘问什么她都答了,还特意给她解释的清楚详细,她这么用心,这人跑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想到总管的规矩,现在人不在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受罚是肯定的,玲儿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冤,哭得更是伤心。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姑娘就跟我打听了京城周围的地势,还问有些什么食肆、客栈、车马行,她说她想去周围玩玩。”
“这些你就都给她说了?”
甲六气极了,这个女子可不真能小窥,一路上表现的乖乖的,却趁着到地儿的第一晚,人心最放松的时候悄悄就跑了,可真是会揣摩人心啊。
“那总管说让奴婢用心服侍,奴婢自然是姑娘问什么奴婢答什么。”
还答得很用心,解释得详详细细的,玲儿心道。
方强听了事情原委,看甲六那激动的样子,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本来他还在想,既然人走不是他们服侍不周造成的,那殿下怪罪下来,他也只是一个不查的罪名,又不得什么大错。
只是甲护卫的表现这么激动,方强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把别院的人手都撒出去,往京城的方向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方强忙着派人去找人,甲六则在心里苦笑。
那姑娘实在太会躲,也不知,在殿下回来前,能不能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