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语权也只不过客套一番,几近酉时,日落西去,火伞高张,似融金般的炙热席卷着大地,万物皆镀上层灼眼的金黄,继而影斜,最后那点辉洁余光也皓彩湮灭,凉飔陡生,吹拂着那些被宫人巧具匠心摆着的花卉,顾青禾缓缓抬手理了下耳边被晚风拂动的碎发,留着那水葱似的指甲触及发鬓上的发簪,发出细微而轻灵的声响。
“徐宝林所言及是,不过我资质愚钝,日后可还得多仰仗徐宝林了。”
素手绕着团扇的柄穗儿打着圈儿,顾青禾目光流转看着那些摆放得宜的菊花,笑意盈盈回首道。
“眼下快到中秋,这一盆盆菊花都争相盛开,倒也应了那句花开合时宜。今儿我踏着烈阳出来赏花,顺便也看看这儿可有喜人的花儿,赶明描了花样子做面刺绣。不知徐宝林喜欢什么花儿,赶明儿个我也描上一份捎给你。”
徐绘棠微不可查的淡颦了下眉宇,一时抿唇不语。顾青禾见她此番模样也不曾在予多言,不过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落婉歆。自徐绘棠将皓腕手镯褪下来给了落婉歆,她拿着那镯子便再也没了言语。顾青禾瞧她那样子格外的不喜,就好似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虽然徐绘棠给的那白玉镯子可称得上佳品,但在这宫里却也算不得什么了。轻摇了团扇不屑道。
“徐宝林赏下的镯子即便在精贵,也不至于落秀女如此宝贝着连道谢都忘了吧。况且本主站这儿与徐宝林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儿,你是耳聪还是眼盲了没瞧见呢?永巷的教习姑姑阖是教了你规矩的,难不成你今儿是要罔视于本主,视天家尊卑礼训于无物?”
长安的天儿白日的时候还格外炎热,入幕却又几分凉下来的意思。徐绘棠瞧着刚才还与自己好言好语的顾青禾,一转眼儿就换了个模样,不由感慨这面上的笑靥如花六宫和睦的样子,也不过是彼此妆模作样罢了,谁不是戴着好几层面具笑里藏刀的过着呢。沉思了一番却是先回了顾青禾之前的话语。
“顾宝林有心了,闺阁之时我倒是格外喜欢梅花的。犹记得雪天娉婷姿态光影交辉于花瓣之上何其艳丽,又有暗香幽幽实教人喜欢的紧。算时日在过几月便是花期,宫里定不乏观赏之处,倒是可邀你一同赏梅?”
话落转眸却看向落婉歆,之前她给徐绘棠请安是眉宇上有着勉强之色,而当那镯子赏给她她不曾道谢也就罢了,竟还一直拿在手心里看着,纵然有几分姿色,却眉宇无不刻着几分小家子气。本还只是几分不喜此人的,现如今倒是更加瞧不上眼了。
“落秀女与本主与顾宝林尚不足十步之遥,怎会听不见看不见的?莫不是这玉镯子迷了双眼,竟将姑姑所授规矩尽数抛至脑后?”
落婉歆自顾青禾发难之时便回过了神将玉镯子收了起来,只是因之前受了姑姑和徐绘棠的气有些愤然。顾青禾与徐绘棠都不是她一小小主薄女儿能得罪得起的。得罪了教习姑姑也不过吃一时的苦,可若得罪了眼前二人稍不留神死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落婉歆强压下心底酸楚,梨涡轻陷撑了笑意陪着礼道歉。
“臣女落氏参见顾宝林,宝林安。方才臣女瞧着徐宝林赏下的玉镯子楞了神儿,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名贵的镯子,所以一时情难自禁就多瞧了一阵。倒真不是有意罔顾礼法规矩,还请顾宝林不计臣女之过,臣女知错断断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