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最后一丝光芒隐去,通幽口内略显昏暗,冷风吹起地上的尘土,唐碧落睁大了瞳眸,少女愣住了,所有人惊住了,长大了嘴巴。
“咳咳咳!”
吴缺心中一阵翻腾,右手抹去嘴角再次流出的血痕,轻微的咳嗽两声,声音响的分明,然后咬了咬牙,右手支撑身体再次坐起来。
静!空气中那几粒灰尘沉浮,所有人呆呆的,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吴缺的眼神有些怪异,皱眉观望。
“对不起!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请、请您恕罪!”轻风微动,中年男子低着头颅,那双膝盖跪在略微湿润的土壤里,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
土壤微湿,带着点凉意浸入中年男子的膝盖,土壤有些软,但在他跪下时却真实的传出咚的一声,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唐碧落与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中年男子的动作,微张着嘴,震惊的盯着坐在地上正在喋血咳嗽的吴缺,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吴缺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洗髓都未成功的平凡人,可吴缺给他们太多惊讶,而现在直接是震惊!
吴缺摇了摇头,感觉有些昏沉沉的,身上的骨头已经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全身上下感觉碎裂一般,剧烈的抽痛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痛楚让他咬紧牙关、紧皱眉宇,冷汗从额头流下,身体晃了晃,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中年男子没有抬头,他不知道此时吴缺的情况,唐碧落已经恢复神色,紧紧盯着吴缺虚弱的身躯,少女还征征的看着吴缺。
吴缺平静了呼吸,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没有理会唐碧落怪异的目光与少女夜月震惊的目光,直径走向了中年男子面前,然后低头,目光落在了那块黑色的令牌上,神情有些复杂。
神将府,一座有着至高无上荣誉的府邸,它的存在,代表陈国的存在和大唐的灭亡,这座府邸有这样的威严,因为这座府邸里面坐着一个人。
陈国第一神将!
一块令牌,不是用最珍贵的黑榆木做的,它只是用大陆上最普通的枫木做成,是最好仿制的一种器具之一,可惜,世上却没有一块仿制品。
因为它上面刻有一个神字!
因为那个神字又代表了神将府!
因为神将府里坐着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是陈国的第一神将!
所以令牌代表那个人,仅此而已!
……
吴缺弯腰,拾起沾了点灰尘的黑色令牌,放入怀中,这时候,吴缺从胸口放下了他的左手,从一开始把左手放在胸口,他的左手就未曾离开过他的胸口。
第一次被那个名叫夜月的少女推开,他没有放下左手,第二次被中年男子击飞,他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左手,从始至终,他的左手都是放在胸口上的,一直到现在,他放下了左手,放开了胸口那条黑色的绳索。
没有人注意到吴缺的左手!
所以没有人注意吴缺胸口那微微凸起的地方!
吴缺把黑色令牌放在了左手,看着地上身躯微颤的中年男子:“害良曰贼,劫货曰盗,男儿在世,不做一番大事业,却来此地落草为寇,行那盗贼之事,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吴缺的话语很轻,甚至可以说很小,但却郑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晰准确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里,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淡漠,没有一丝感情浮动,但却带着一丝不可反抗的威严,可谁都知道,那种威严…正是来自那块黑色的令牌。
唐碧落看着吴缺拾起令牌的动作,眼色骤然紧缩,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太阳早已隐去光芒,唐碧落只看见吴缺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东西,随即低下头,似在思索什么。
“抱、抱歉!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您!请您恕罪!”中年男子的身躯在颤抖,他的心脏也在颤抖,眼神的空洞就如一个失去灵魂的躯体。
吴缺摇了摇头,举起左手的黑色令牌:“是因为他吗?”
中年男子抬头,黑色令牌落入眼底,身躯忍不住一颤,带着深深的敬畏,一丝凉风袭过,背后的汗液吹干,身体再次冷颤一抖。
少女已经回过神来,移开目光,投在了黑色令牌上,再看看中年男子的举动,疑惑…充斥整个峡谷,因为唐碧落也把目光落在了吴缺左手抬起的令牌上。
吴缺自嘲的笑了笑,似在嘲笑地上的中年男子,其实,他是在嘲笑自己。
别人随便给一个东西,竟成了自己的保护伞!何来不自嘲?
吴缺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跨开了脚步,风被带动,划过中年男子的脸颊,吴缺朝着通幽口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只想去京城,请你不要拦我,我真的很急。”
“是、是,抱、抱歉!”中年男子的内心已经崩塌,他已经不能承受这股巨压,内心似乎失去了思考。
唐氏三子在【唐棠云集】里有云:白日择晴天,清风深更幽!
这何尝不是说通幽口呢?
只是那时唐代大诗人唐棠没有来过通幽口,他只是去了长安东边的一个山洞,见那里景色清幽,感兴而发,作了这首《游长安城外》。
唐朝许多文人都不得志,不能得到重用,因而不能实现他们心中的远大抱负,所以许多文人都只能把政治情怀寄托于山水之间。唐棠是其中一位,只是他的诗在唐朝被禁止传颂,而在陈国却被拉入选拔人才的考试科目当中,因为他的诗句里带着浓重的对唐朝的不满。
要是当时唐棠来的是通幽口,而不是仅此长安陈外,那他绝对会去掉诗句的前一句「白日择晴天」,因为通幽口只有三个时辰的晴天,何来白日之说?
吴缺收回思绪,走过长长的通幽口,前面有一丝暖意,让他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出通幽口,一抹阳光洒在脸上,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轻闭上眼睛,享受这微斜阳光带来的温暖。
他舍去了刚才的不快,轻咳嗽两声,从腰间取下羊角水壶,一股浓浓的酒香向通幽口内传去。
中年男子已经站起来了,他朝一处黑暗地带走去,眼里恢复了些活气,忽然,一股清香传入他的鼻里,那股酒香在周围缭绕,中年男子身躯一震,征在了原地,脸上再次一丝惨白。
噗!
中年男子直接昏死在黑暗地带,失去了知觉,但他隐隐感觉自己被人抬走了,还有人在不停的呼叫自己。
或许那是他的弟兄们吧!回山寨以后,就此散了吧!
……
唐碧落从地上爬起来,他目睹了吴缺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过他却没有像少女夜月那般惊讶,相反,唐碧落很镇定,因为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吴缺离去时的背影留在了她的眼底,她无法抹去自己内心的那一丝震惊,不,是震撼!
刀疤脸少年与另一个少年一声哀嚎,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惧意,当得知草寇被吴缺吓跑时,两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字,「吓」,而不是打。
怎么回事?两人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失落,因为他们感觉自己似乎没赶上一场精彩的表演,等醒来时,表演已然落幕。
中年男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他们也准备再次一起组合前去京城,不过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至于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一股酒香飘然而来,除去那个所有时间都在昏迷中度过的少年外,其他人皆是一震!
酒很香,弥漫在通幽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