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之期,有尸自太空而来,落于东土神州大国,人葬其尸于陵园,刻铭天墓,因立时于神眼而惹诸侯反,各为其主,遂大国灭,天墓尽毁,尸失……
……
860年间,高祖驾崩西归,后宫之主周美人称帝,自缢天后,改国号为陈,灭佛传道,天墓之名被抹,统一神州……
……
最近邙山下了点小雨,仿佛比线条还细的雨丝落在茂密的山林里,立时就有白雾缭绕,每到此时,这里便成了阴雨连绵的雨州。
老头儿背着一个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的竹篓,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赶着路,他须发皆白,眼里闪着精光,全然不像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
由于最近阴雨连绵,导致路边的绿草上全是豆大的露珠,两边绿草丛生,几乎覆盖了从山脚迂回曲折许久不见山顶的小道,可老头儿的衣裤竟没有一点被浸湿,就连那双已经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上面还有几个补洞的粗布鞋也没有一点被打湿的痕迹。
“怪哉!怪哉!”
老头儿停下了口中不知名的小曲儿,朝蜿蜒曲折的小道看去,摇了摇头,连连感叹,不知道是因为这小道陡峭而感叹,还是因为这森林幽幽而感叹,不过从他的话语间,似乎与这两样都没有关系。
“近来邙山一带丰收之时,此时下了点凉雨,导致阴雨连绵,看来今年收成不太好,不知税收是增还是减。”
听得一席话,有人叹曰:国,不可与民;立国,亦不可欺民;治国,更不可失民。国系于民,方可强大,民亦为国担忧,时时忧于国也!
邙山多蛇虫,剧毒无比,特别是在这种阴雨天气,蛇虫出动。
“怪哉!怪哉!”老头儿摇头,扶了扶肩头在他心中有着重要意义的竹篓,继续说道:“近来邙山应是多虫蛇出洞之际,今日却显得有些寂寥,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抓不到药引子为我那两个徒儿治病喽!”
吼……一声龙吟刺破晓明的宁静,突然从一个山头冲天而起,那长达百丈的龙躯挤满了天穹,俯视地上老头儿如蝼蚁的身躯,太阳还未破晓,龙鳞却乏着寒冷的银色光芒。
老头儿一见龙吟,心下一缩,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愤怒的朝白色巨龙一吼。
吼……
老头儿的身躯本来就很小,只有一只龙爪大,远远见他朝巨龙吼,不觉的有些好笑。可当老头儿的声音传出时,不仅威严,竟还带着龙吟之声。
“你个畜牲,百年前见你修行不易,特地放你一马,叫你回去好好修行,没想到你今日竟再次出来为祸人间,此次定不饶恕。”
老头儿愤怒的声音向巨龙传去,毫不退缩的眼神看向了巨龙,天穹中的巨龙明显一愣,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良久,巨龙突然一声怪叫,向远处逃窜而去,眼里有敌意,而更多的则是惧意。
老头儿站在虚空中,破旧不堪的鞋子底部漏了风,可老头儿一点也不在意,他拂了拂白须,道:“或许那畜牲是想起了百年前被我吊打的场景了吧!”
他说的很轻松,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似乎刚刚他口中所说的并不像是条巨龙,反而像是某个不听话的小宠物而已。
“不知道这畜牲家里有没有我要的药引子,要是有,那我可就可以早些歇息,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说话间,老头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一个有些偏僻昏暗的洞**,洞里本来有着对于普通野兽极度恐惧的真龙气息,可那些气息在老头儿面前,仅仅停留一瞬间便尽数消散。
“怪哉,怪哉!龙乃最喜爱宝物的动物之一,为何这只小家伙的家里却没有一物。咦!怪哉,怪哉,它竟喜欢收养小孩,真是怪哉,怪哉!”
老头儿在屋内环绕一圈,药引子没发现,却发现一个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老头儿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皱纹了。
老头儿摆了摆十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连着三个失望的动作同时表现出来,漠然道:“这孩子命太苦,不知活的过二十一岁还是活不过二十一岁,这一切就要看命数了。”
老头儿没有理会孩子投来的目光,正欲离去,突然停在了洞**,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笑的灿烂的婴儿,道:“既然你与我在此相见,那便说明我们有缘,既然有缘,就让我帮一帮你这个有缘人吧!”
从此,邙山多了一名婴儿!
……
次年!
邙山下起了春雨,一阵春风一阵凉,清爽的林间,老头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里,他背着那只竹篓,嘴里哼唱着不知从那里学来的民间小调,歪歪斜斜的走在小道上。
今年,他的竹篓里,多了个可爱的婴儿,红唇齿白,长着一副惹人爱的脸蛋,婴儿不哭不闹,似在品味老头儿的民间小调。
良久,老头停下了口中的民间小调,看了一眼雨雾蒙蒙的林间小道,道:“孩子,你记住,你很苦命,但你一定要想着去改变自己的命。”
竹篓里的孩子笑的很傻。
……
十年!
邙山之中,一位少年行走在刚落过秋雨的迂回曲折的小道上,他的衣襟已经湿透,脚上的粗布鞋也被浸透,每踩下一脚,布鞋之间便有浑浊的污水浸出。
少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宫廷曲调,全然不理会被秋雨打湿的下身,一步一步踏在已经被杂草包被的小道上。
少年走了许久,停下了脚步,从衣服里摸出一张诺大的油纸,铺在布满水珠的地上开始歇息,少年蹲下身,捶了捶双腿,眉间有些痛苦之色。
“师傅说,每当我隐疾加剧时,只需拿出油纸,坐于上面静心沉气,便会得到缓解。”
少年想起师傅的话,坐在油纸上自闭双眼,一时间,他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自己沉浸在一个如梦的世界,腿上的隐痛褪去了些。
三个时辰后,少年睁开了清澈没有一丝涟漪的眸子,雾气沾在他的发丝间,眉毛上,衣襟上,就像一粒粒发光发亮的小明珠。
少年平了平心境,然后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油纸,他把油纸折叠好,放入身上,闭上眼睛笑了笑,然后继续朝着小道走去。
……
十四年!
在宽广无尽的大陆上,有一个名叫陈的强大国度,在名叫陈的国度上,有一个名叫邙山的可怕山地,在名叫邙山的山上,有一个名叫白帝城的破旧小城,在名叫白帝城的小城里,有个破庙,在破庙里,有四个道人住在里面。
今天,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平凡而普通的日子,但对小城里的四个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日子。
“师弟,恭贺你年满十四岁!”小城里的一间小破庙兄,两个人正在给他们的小师弟道贺。
“谢谢师兄!”
少年朝两位师兄弟施了施礼,便朝他的师傅走去,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他今天有个想法,想要告诉他的师傅。
“师傅。”少年跪在老头儿面前,抬头看向老头儿,眼里没有一丝杂质:“师傅,为什么人会死?而我的命很苦?”
老头儿的头发已经全白,没有一丝黑发,他用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答道:“人不能看透生死,所以人要死,因为你的命太好,所以你的命才苦。”
“师傅,我的命不好,不知道什么是看透生死,可我不想死。”少年抬起头,看向了老头儿。
“人生在世,活的开心便好,何来死与不死。”
“师傅,我有点想回家了。”
“呵呵,孩子,你是应该回家了,可你知道你的家在那里吗?”
少年的眼里,有些哭意:“师傅,我不知道。虽然我的命不好,我有隐疾,可能活不过二十一岁,可我至少还有七年的时间前去寻找我的家,若是晚了,我就不能回家了。”
“孩子,你决定好了吗?”
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你此番离去,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家,你的命太苦了,若是连家也不能回,那就真的是苦了你了。”
少年抬起头,绿树成荫,破旧的寺庙没了踪迹,白帝城不知去了哪里,幽幽秋林中,少年独自站在陪伴了他十四年之久的古木下,慢慢坐在巨大凸起的树根上,手指摸着卷枯的树皮。
十四年前,他被他师傅抱回破庙中,那天就是他的生日,现在,就是十四年前的今天,他又要走了,忽然间,他又有些不舍了。
“师傅,我舍不得你。”少年起身,细声对着古木说道。
“去吧,孩子,去拼搏吧!把你的名字刻在天墓上,找到你的家人,我赐你姓氏吴,名缺,以后你叫吴缺。”不知何方,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吴缺,愿你生命没有任何缺失,永远圆满无缺……
有两样东西摆在他的面前!
一个有些岁月的羊角水壶,一根没有手指粗却黝黑无比的绳子,少年有些吃力的从地上拿起这两样东西,装满水的羊角水壶被他挂在腰间,黝黑的绳子被他放在胸前。然后从地上起来,额头上,浸出一丝虚汗,脸色苍白通红,因为痛苦,所以苍白,因为吃力,所以脸色通红……
他看了看天边破晓黎明的光芒,痛苦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