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湿润的水汽弥漫开来,使得本就清凉的气候,略微带上了几分冷意。
寂静的青石长街偏后方的一处屋檐下,几道人影,注视着街道尽头那一袭褴褛紫衣的背影翩然离去,陷入了一片沉默与震惊之中。
“想不到,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他还是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了我们。”
魏硕看着长街尽头的那一幕暴力全过程,震撼之极,“以往,他的眼力能够在旁人、自身运用武学之际,迅速推算出最佳的运行之法,那就已经够恐怖了。但现在,他却连感官似乎都被眼力同化了。”
“或许他的那种天赋,已经由蜕变为本能了。他果然是越来越变态了。”
魏硕心念翻滚,“不行,这样下去,我与他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恐怕不久后,我就会被他远远抛下了。”
抿了抿唇,魏硕神情化为坚毅,隐隐透出了某种莫名神采。
其后,小丫头满眼震撼,“叶寒哥哥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那个林帆,似乎还是林家老爷子的亲孙吧。”
“叶寒行事一向颇有分寸,林帆应该是冒犯了他的忌讳,否则凭叶寒对林老爷子的敬重,不可能对林家人下此重手的。”
魏硕道,“而且林老爷子也不是常人,若是明白原因,定会体谅叶寒的。”
小丫头眼神一黯,竟莫名的有些羡慕了……羡慕叶寒有这么一位真正疼他容他的老爷子。
“你们两个,现在知道我为何不屑于江涵等人的夸夸其谈了吧?”魏硕倒未发现她的异常,看着身旁嘴巴都合不拢的魏泽、魏涛,道。
两人脸上还余有几分震撼,咂舌道:“这种战力,真是让我们两个被武阁学员们夸上天的所谓‘高手’,羞愧的无颜相对。”
“哼,实力并不是自我夸耀便能有的,要凭行动来说话。”魏硕一脸正气的忽悠,浑然忘了不久前还自夸为武阁第一。
“是是。”
魏泽苦笑应是,问道:“魏硕大哥,叶寒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了‘踏足阶位’的地步吧?”
“不错,若是我刚才没有看错,那名黑衣男子逃跑的一瞬间,气涌而出,应该是接近立鼎巅峰,达到立鼎第九重的境界。”
魏涛震惊之余也很好奇,“叶寒能够一招之内解决他,应该是越过立鼎之境,达到了阶位之境吧?”
“这倒没有,叶寒虽然天赋与努力都不差于任何人,甚至因为天赋神眼的缘故,学习的速度,也远超于旁人。但他却只以食材、补品壮大气血,从不服用一些蕴含强劲药力的灵药。”
魏硕摇头道,“所以,这些年他虽然一直超越我等,但没有外物辅助,也并未突出太多,只是达到了第八重的境界。”
“第八重真气循环?”
魏泽、魏涛齐齐惊呼,连叶寒不以外物修行这么让人震撼的事情都被忽略了,全然被魏硕所说叶寒的修为层次所摄住心神。
不迭摇头,他们丝毫不信魏硕所言:“怎么可能?以叶寒此刻的战力,即便是初登阶位之境,他也丝毫不惧,立鼎第八重能够拥有这种战力,绝对不可能!即便是越级而战,但这也太夸张了!”
“那只是针对常人,对于叶大牲口,是不能以常理相较的!”魏硕暗自腹诽,也不说破,令两人误解叶寒的实力,只会让他们敬畏更加,如此,他们以后也会收敛一点玩闹之意。
“好了,叶寒又留了这么一堆让我给他擦屁股,你们两个,一个跟我过来帮忙,一个留在这照看丫头。”
岔开话题,魏硕看着街头的尸体以及昏迷中的林帆,一脸抑郁与纠结。
……
就在魏硕差使着武阁两大‘高手’替自己善后之时,叶寒却潇洒的来到落云镇略显破旧的西城区一间小酒肆内。
“老王,快准备点热水,我得洗漱一番。”
习惯性的高喊一声,叶寒也不管有无回应,钻进了无人看护的酒肆内,倒了杯黄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稍顷,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名模样略显苍老的中年汉子,便是自酒肆后方,小跑而出。
“嘿,你小子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得三两个月不回来呢。”
中年汉子一见叶寒,便嘿嘿一笑,来到他的跟旁,拿了个黄漆漆的大碗,准备接过他手上的酒瓶,倒上一杯。
“去……”叶寒把手一缩。
“嘿,我就打算倒半杯,反正你也喝不完可对。”汉子憨憨一笑。
叶寒看着他一脸的吝啬嘴脸,“老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模样啊。”
“怎么说呢你这是!”
老王眼一瞪,桌子一拍,“亏得你没回来这些天,我天天担心你,惦记着你啥时候来我这破酒肆,这么够意思的朋友,你竟然还损我,太过分了你。”
“你不就担心我未曾回来,没人再给银两让你烧水泡澡,没人再给一月一次的酒钱饭钱。”
叶寒一头黑线,“惦记着我?你是惦记着我何时回来交银子吧。”
“嘿,我这不是亲兄弟明算账么。”
老王露出一嘴黄牙,嘿嘿直笑,“你看,这个月的酒钱饭钱洗澡钱啥的,你是不是现在就付了?”
“你还真会顺着杆子爬啊。”
叶寒哭笑不得,“我这个月不是还一次未到这里么!”
老王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掌,厚着脸皮道:“这不是已经来了吗?你看你马上就要洗漱了,这酒也已经喝上了……待会你洗完澡,总要吃个便饭吧?”
“……算你狠。”叶寒败退。
“嘿,可别这么说啊,老王我可是关心着兄弟你呢。”
一听有戏,老王眉开眼笑,拉起叶寒就往屋里跑:“来来来,看你身上湿的,先洗个澡,钱什么的也不急,你洗完再给也没什么,最多,吃完饭再给总行了吧?”
叶寒无言,终于被这个自十岁开始就一直打交道,看似憨厚诚恳实则奸猾腹黑脸皮厚,看模样足以做自己叔叔辈却硬是要充大哥的奸商给打败了。
……
洗漱一番,叶寒利用留在老王家的伤药,涂抹了一下身上残留的淤痕。之后,便来到酒肆前面作为接待酒客,又作为自家吃饭的凉棚下。
见到满桌荤素搭配协调的八个菜后,叶寒看了看老王那已经爬上皱纹的沧桑面庞,心里多了一丝暖意。
而后,与老王这老酒鬼拼了一阵酒量,叶寒不动声色的以已经略有根基的真气护持,终于在第十二瓶自酿的烈酒下肚后,以微弱优势,阴险的略胜一筹。
帮着老王将桌椅碗筷收拾干净,他已经清醒不少,看着叶寒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他大感叹服,敞言吾辈老矣。
叶寒谦虚两句,朝他挥手告别。
“怎么?这大风大雨的,你还到那间破庙去住?”老王疑惑。
叶寒点头。
老王感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吃苦的韧性,真是远远超过了现在那些浮躁的世家子弟,冲你这劲头,我就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
“额……”难得被这老伙计一阵夸赞,叶寒倒是有些愣神。
“好了好了,趁着雨住了,赶紧走吧,否则待会雨又下起来了,不方便。”叶寒还未说什么,老王却已经直接摆手送人了。
叶寒也不矫情,身形一闪,便是消失在夜幕中。
老王看着黑不隆冬的天色,撇了撇嘴嘀咕道:“这小家伙还真是脑袋有问题,明明可以在我这安乐窝住下,却偏要跑去受苦。”
“唉,自作孽呀……”
最后一句,却已带上几分古腔唱调,高声嚎了起来。
摇头晃脑的收拾了酒肆,老王晃动着脚步,拉着一副鬼哭神嚎的跑调音,反身步入了内屋。
而被老王人前夸赞,人后鄙视的叶寒,却是一路电闪而至,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弄。
巷弄里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叶寒却丝毫不受夜色影响,身形迅捷如旧,眼中隐有金光炸放,朝着那看不见的尽头,直奔而去。
那巷弄最内里的转拐处,一间破败庙宇,在鼓鼓秋风下瑟瑟抖动,被凉风不停吹落的瓦片,证实着它饱经沧桑的久远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