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的历史也十分悠久,《楚辞·招魂》:“蓖蔽象棋”和刘向《说苑》:“燕则斗象棋”的记载,都表明象棋与围棋是同时兴起的,所以春秋战国之时的棋艺,常常统称“博弈”。弈即围棋,博又写作簙,就是象棋的前身,又称为“大博”。秦汉之时,象棋也非常盛行,并进行了革新,称之为“小博”。班固在《弈旨》中就说:“孔子称有博弈,今博行于世,而弈独绝。博义既利,弈义不述”。南北朝时,北朝周武帝制《象经》,象棋又作了一次改革,称之为“象戏”。唐代象棋得到了大发展,大诗人白居易和元稹都爱好象棋,出现了名棋手李端围棋、象棋都会,自称“围棋智不如”但象棋却“鬼神莫测”,并出现了《玄怪录》,以小说的形式叙述了唐代的象棋制度。北宋时象棋棋制开始了重大的改革,在兵种上增加了“偏、裨”二将,相当于现代象棋的“士、象”。到南宋这个改革基本定型,“偏、裨”定名为“士、象”,兵卒的行棋方法也改为现代走法,同时增加了“炮”。
由于象棋具有简易好学的特点,所以越来越受到汉族民间的欢迎和爱好。特别是定型后的象棋,艺术性和娱乐性都大大加强了,而成为汉民族民间文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项活动,我们从西湖老人的《繁胜录》、周密的《武林旧事》、吴日牧的《梦梁录》等书中,可以知道,当时在杭州的小商店、小摊贩那里到处可以买到象棋。正如南宋绍兴辛未洪遵在《谱双》中所说:“象戏,家喻户晓”。象棋以其迷人的艺术魔力,吸引着汉族广大群众,成为汉民族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如前所述,琴、棋、书、画四大艺术,其中“棋”,一般以围棋为代表,但在北宋初的古锦上所织的“四大艺术图案”中,棋的图案就不是围棋,而是当时的八八象棋的棋盘。时至今日,象棋在汉民族间有着比围棋更广泛的群众基础,因此,把象棋当作汉民族文化的又一代表,也是有意义的。
(第三节书)
书,就是书法,是汉字的艺术化。世界上把书法当作艺术的淮有汉民族。
书法的历史起码可以追溯到商代的甲骨文,因为甲骨文己具备了汉民族书法的三个基本要素,即用笔、结字、章法。从结体上看,甲骨文错综变化,大小不一,但均衡、对称、稳定之格局已定;从章法上看,或错落疏朗,或严整端庄,显露出古朴而又烂漫的情趣。继之而起的周代的钟鼎文成洋洋大观,从《裘卫鼎》、《墙盘》、《》三件西周典型的器物铭文看,其主要特点是笔画圆匀;结体紧密、平正、稳定,更有规律性;章法严整规矩,纵成行,行距小,横有列,字距大。后来的篆书、隶书、楷书、草书均可从中找到自己的源头。到了“书同文字”的秦代,从书法史上看,不仅秦代的小篆光耀史册,仅从结体方面来说,小篆平稳、端严、凝重、疏密匀停,一丝不苟,稳定之中又见飘逸舒展,正如唐张怀瓘《书断》所评价的那样:“画如铁石,字若飞动”。而且秦代的隶书能融篆隶于一炉,拙中见巧,古中有新,在书法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1975年12月在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的1100余枚竹简上的秦隶墨书,使今人可以大饱眼福。
及至汉代,汉民族的书法开始了定型化的过程,小篆虽还沿用,但统治地位的是隶书。汉隶的定型化是汉字书法发展史上的伟大变革,它把汉字残存在小篆中的一点象形遗意也都铲除了,使定型的后隶书具有了最能体现隶书标准体的波、磔笔画,即在左为平弯,逆而不顺,故多短促;在古为后人称为燕尾的磔。此外隶书长横画有蚕头、波势、俯爷、磔尾;点如木楔;竖如柱;折如折剑。从体势上看,其成横势扁方,由中心向左右开展,既庄重严整,又劲挺若动。于是汉隶上承篆书、古隶,下启楷书,用笔又通于行、草,成为书法“入门第一正步”。在隶书定型化的同时,行书、草书应运而生,晋卫恒《四体书势》即云:“汉兴而有草书。”《流沙坠简》、《武威医简》、《居延汉简》中类似今日行书的字比比皆是,并出了以行书闻名的东汉大书法家刘德昇。除此之外,楷书也已萌芽,王国维《流沙坠简》考释中说:“又神爵四年简(屯戌丛残烽燧类第二十二)与二爨碑相近,为今楷之滥觞。”而汉“千秋万岁”瓦当文中之“千”、“秋”二字,巳纯系楷书。由此可见,随着汉民族的形成,整个汉代不仅是汉隶大盛的时代,也是草书、行书、楷书勃发的时代。
魏晋书法承西汉之遗势,顺利地完成了汉字字体的演变,从而成为篆、隶、草、行、楷(当时称为真书)诸体咸备,俱臻完善的时代。特别要指出的是草、行、楷三种书体的定型、美化,无疑是汉字书法史上又一个伟大变革。而翻开汉字书法史上这新的一页的则是承前启后、巍然卓立的大书法家——钟繇、王羲之。钟繇为三国魏明帝的太傅,他博取众长,兼善各体,尤精隶、楷,以其惊人的艺术创造力,冲破了隶书的规矩,以楷书的横、捺取代了藏锋、翻笔的隶书的蚕头磔尾,参以篆书、草书的圆转笔画,集中了民间方正平直,简省易写的成分,形成了由隶入楷的新貌,完成了楷书的定型化。从此至今已1700多年了,楷书仍为汉民族所广泛使用。王羲之出身于西晋的名门望族,他在书法上的成就主要在行书和草书上,其代表作是被称为“天下第一书”的《兰亭序》。他的笔法含篆隶而不露痕迹,自然安详而又多具含蓄的回锋以敛其气。因此,王羲之行、草书笔画的粗细变化与用笔的藏露互见、侧笔取势、顿提波磔使转的运用,结字的疏密斜正变化,字形大小参差,形成了他书法上鲜明的节奏与韵律,和谐而又富于变化,把汉字的线性艺术表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展示了他的风度、情操、襟情。确实,欣赏王羲之的书法作品,就象观赏一幅肃穆恬静的山水画卷,就象聆听一阕抑扬缠绵的乐曲,就象吟诵一首隽永典丽的诗篇,令人陶醉,令人心旷神怡。由于钟、王树立了楷书、行书、草书美的典范,从此以后,历朝历代,学书者,莫不宗法钟、王,人们甚至尊王羲之为“书圣”。
在汉字书体演变完成的魏晋书法基础上,汉民族的书法艺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在民间书法家大显身手的南北朝时斯,在繁花似锦的书法园地中,又开出了魏碑这支书法新花.在书法鼎盛的唐代,有创造性成就的书法家更是灿若星辰,有笔墨遒劲,运笔神助的李邕;有挥毫落纸如云烟,以狂继颠的狂草大师张旭;有多艺多产的“一代大家”颜真卿;有以“书贵瘦硬云通神”,独树一帜创造了“柳体”的柳公权;有活泼飞动,笔下生风,字字恐成龙的又一个狂草大师释怀素,等等,形成了汉字书法史上的一座高峰。在帖字大行的宋代,也推出了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襄四大书法家,造就了匠心独运创“瘦金体”的宋微宗赵佶。在以继承传统书法为主流的明代,也涌现出了把章草、今草、狂草巧妙地揉合在一起的宋克,有字古拙奇崛,别开生面的陈宪章,有“怪伟跌宕,震撼一世”的奇杰张弼等有创新精神的书法家。在书道中兴的清代,则书家众多,更是难以尽数;遗墨之篇,足以汗牛充栋。纵观汉字书法发展史,书法在汉民族文化中的地位就显而易见了。
意味深长的是书法所表现出来的汉民族文化的一个特点,即线的艺术。对此,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
“净化了的线条——书法美,以其挣脱和超越形体摸拟的笔划(后代成为所谓永字八法)的自由开展,构造出一个个一篇篇错综交织、丰富多样的红上的音乐和舞蹈,用以抒情和表意。可见,甲骨、金文所以能开创中国书法艺术独立发展的道路,其秘密正在于它们把象形的图画模拟逐渐变而为纯粹化了(即净化)的抽象的线条和结构。这种净化了的线条——书法美,就不是一般的图案花纹的形式美、装饰美,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有意味的形式。一般形式美经常是静止的、程式化、规格化和失去现实生命感、力量感的东西,(如美术字),有意味的形式则恰恰相反,它是活生生的、流动的、富有生命暗示和表现力量的美。中国书法——线的艺术非前者而正是后者。所以,它不是线条的整齐一律均衡对称的形式美,而是远为多样流动的自由美。行云流水,骨力吹风,有柔有刚,方圆适度。它的每一个字、每一篇、每一幅都可以有创造、有变革甚至有个性,而不作机械的重复和僵强的规范。它既状物又抒情,兼备造型(概括性的模拟)和表现(抒发情感)两种因素和成份,并在其长久的发展行程中,终以后者占了主导和优势。书法由接近于绘画雕刻而为可等同于音乐和舞蹈。并且,不是书法从绘画而是绘画要从书法中吸取经验、技巧和力量。运笔的轻重、疾涩、虚实、强弱、转折顿挫、节奏韵律,净化了的线条如同音乐旋律一般,它们变成了中国各类造型艺术和表现艺究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