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再忍一忍。”这个男人挥刀斩断些许桎梏,这才弯下腰来将她抱起,与此同时,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汨罗香,整个人宛如浓云迷雾之中的一束昙花,日出而现,日落而隐。除了他那一双异色双瞳,带着些许魅惑之色,其余的方面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只是,若是有人知道,这个外表上“温文尔雅”的男人,实际上掌握着怎样的邪恶力量,而在他的领导下,所在的邪恶组织“亡魂教”,又究竟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恐怕有不少人都会推翻自己最初的论断,对他开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
这个男人,就好像蛰伏在花丛中的兰花豹,是个优雅而又有着致命危险之人。
就比如此刻,虽然嘴上说着宛如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手上的动作却是绝情冷酷到了极点,凤浅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男人,几乎无法用人类的思维去揣测他究竟想干嘛。
“……耶律洪才。”在她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之后,倏然气若游丝从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异色双瞳,气质鬼魅邪冷。这纯粹是属于她的个人猜测,但是她愿意赌上一赌。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那个男人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地宫尽头的祭台之上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缓有力,在她口中吐出那个名字时,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要怪只能怪你生在这个皇家的女人。尤其是洛国王室。”
他带着这个女人拾阶而上,走到那个几乎有数十丈之高的中心祭台上,凤浅浅几乎都能感觉天风快要将她托举而起,随着他的步伐,她身下的裙裾四散开来,刹那间好似盛开在半空中的一束繁花。
虽然彼时她是身着男装,可是这件男装还是颇有飘逸效果的,这不,导致了一幅就想要两个人要一同殉葬的画面。
凤浅浅心里几乎在尖叫了成百上千遍。拜托啊~~~兄台,你要死就死自己的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拖上我啊!小女子不足双十年华,正当美妙青春的时候,可还不想就这么早死吖!
再说了咱们这还是第一回见面吧,不至于就发展到这种比翼双飞共同化作一对鸳鸯蝴蝶的境地吧!
凤浅浅脑海中那是天马行空,很快就不知道驰骋到了哪个角落里去了。如果可能,她很想在最初的捧脸尖叫花痴过后,就狠狠的一拳砸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让他好好的清醒一下呵!
要死死你的,姐姐不乐意奉陪啊!
自打遇见了七皇子耶律洪甄那个死变态以来,凤浅浅就觉得,这耶律家的皇子若干人,一律都不是什么好人呐!
前有梁筵盛那个超级八卦心狠手辣的家伙,后有梁筵之那个冷漠无情犯贱无敌的混蛋,现在这些人若是聚集在一处,凤浅浅同学很是担心自己,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你说你们好好的待在契丹国内不好么,在你们大哥耶律洪祥面前耀武扬威兴风作浪不好么,偏偏要大老远地来到我们洛国,还要这么不知深浅地一脚踏入徽州地界,不知道干了多少泯灭良心之事呐!
如果有可能,等到哪天她打了翻身仗之后,她真的很想将这四个不是人的混蛋一律脱光光吊在一个四壁全是冷霜的墙壁上,挥舞着小皮鞭使劲地抽他个皮开肉绽,还要让他们彼此都再也毫无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别提见什么江东父老了!哼哼。
死到临头,凤浅浅同学的阿Q精神顿时又发挥了作用,在整个脑海里盘踞如同飓风狂轰,占了上风的始终都是乐观主义精神。
“平王妃,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耶律洪才满头黑线地道,“只是很不幸,本殿刚巧会那么点读心之术。依本殿看来,姑娘此生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据说桀帝朝的端后死时,尚且是处子之身,因而这一个祭台,凡是祭以处子之血,便能得获生路,若是不然,则是百劫毋归之路!”
凤浅浅听了这样一番解析,忍不住在内心深处翻了个小白眼,尼玛这不是耍着她玩儿么!她都成亲几度春秋了,还能是处子就出了鬼了!
被耶律洪才放置在祭台之上的椅子上,眼下她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被耶律洪才那个死变态从银棺里摞出一袭盛装披在身上,长长的流苏带子一直低垂直脚踝处,如云的裙裾缓缓地飘坠在脚下,她宛如安睡之人一般,躺靠在那张雪松木建造的神龛之上,充满了纯洁而神秘的气息。
手腕处陡然传来剧痛,凤浅浅这才发现,自己的腕口被一柄冰凉的东西割裂了,那是毫不留情的力度,这么轻轻一划,雪白的肌肤处就立马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温热的血液顺着纤白的指尖缓缓流淌而下,一点一滴,淅淅沥沥地坠落在脚下,这张神龛的案下,实际上布置着一个复杂难解的卦集图案,既像是坠落的星芒,又像是占卜的爻谶,其运用了成百上千种卦法,哪怕是大师级的人物,恐怕也是一目难以看清真相。
处子之身……凤浅浅在心中冷笑,便是轮回个来回,若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也不后悔嫁了洛夜,便是血流了干净,为那位终身处到死的端皇后殉葬又如何?!
话说云深呵云深,想不到你身为一个女人,竟然落到了如此悲剧的地步。也着实叫人心下里同情心重,只是,若要在此作怪,非要为难他们这些后辈,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手腕处的鲜血仍旧在汩汩而涌,凤浅浅轻倚神龛,阖着眼帘,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轻笑,“四皇子……不会就为了看人把戏,而设下这样一个局吧?”
这句话,可是她心中酝酿了许久的!
耶律洪才深深看她一眼道:“不瞒你说,本殿已然识穿了‘唐无贼’的真实身份,想必他是很愿意拿这一座宝藏交换你的性命的了,若非如此,怎敢劳烦王妃到此一趟?”
凤浅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最初的时候,便是为人所阴谋误导,而一步一步掉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乃至现在抽身不得。
“那个叛徒……是谁?”她喃喃自问,语气轻柔地好似蛛丝飘摇在寒风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每说一句,都要剧烈地喘上几分。
虽然她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答案,但是还是难免动摇,目下不听到那个确切的谜底,她真担心自己会死不瞑目。
“怪不了她的。平王妃。”那个男人极其慵懒的语气,解释道,“将来有人给你上香的时候,说不定会告诉你因果缘由,至于现在……”
你才被上香,你全家都被上香!凤浅浅差点就抓狂露馅了!尼玛老娘之前跟你斯斯文文的说着话,你偏偏不信,要跟我拐弯抹角的来这一套,知不知道老娘现在心情超级烦躁呐!
正在那一个劲的腹诽之际,耶律洪才可不管她那么多,横竖在他眼里,她都已经是个死人了,等到待会儿血液一放干,仪式一启动,纵是神佛难挡那般力道,这整个地宫都会毁于一旦!
什么桀王墓都会统统化为流水飞灰,从此葬于这个地下河底,再无后人能够识出他的一二分真面目来。
至于里面的财宝,早就被徽州那些个老狐狸统统接二连三搬了个干净,眼下里面都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他倒要看看,谁心疼得过谁!
耶律洪才要的就是这么一种毁灭欲,想着他就忍不住弯起嘴角的弧度,这个桀王墓,可是他的大哥耶律洪祥以及七皇弟耶律洪甄,一向梦寐以求的,而今他却要一手毁了这个宝窟,以及其中备受争议的桀王端后寝陵,真不知这个天下会有几人幸灾乐祸乐开笑颜,而又有多少人将气得面色铁青吐血而亡,恨不得将他这个罪魁祸首打回娘胎里重造一番呢!
不错,在这个方面,耶律洪才的的确确是有那么些病态的施虐欲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仰天而笑:“七弟!须知你得不到的,却是本殿不想要的,何其可笑哉?!”顿了顿,又道,“洛皇!平王!尔等不是很能耐么?本殿倒要看看,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你们还拿什么来救这个该死的女人!”
当这个一袭厚重黑袍的男人缓步走下台阶的时候,与此同时,整个桀王墓,已经开始全面崩溃,无数的石灰屑随着四壁之上的剧烈摇晃,纷纷扬扬撒下,几乎无法令人睁开眼睛。也有巨石崩塌传来的轰隆之声,整个地宫中心的大理石地面,正从两端蔓延开来,由此而入,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暗豁口,冰冷的地风呼啦啦地倒灌进来。
地宫之中的廊柱倾倒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就要波及那个最为坚固的祭台,祭台之上的女子,宛如沉睡的神只,正当酣眠,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满殿的烛火胡乱摇曳,很快被汹涌的地风吹得到处都是,时不时地点燃起地宫之内的帷幕,这些有着精致刺绣图腾的帐幔深藏于这个地宫成百上千年,本身就充满了陈腐气,又是常年不通风的环境,很快就燃得飞快,简直好像绚烂的烟花一般。不出一时半刻,整个端后宫中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猩红的火苗好像一个狰狞的怪物,径直往祭台上爬去,火势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眼看很快就要舔到了高位上凤浅浅的绣鞋。
而耶律洪才,做完这一切恶事之后,正当离开,走到地宫门口之际,身后的地宫大门轰隆一声砸塌下来,将整个端后宫都封死得不留缝隙!
呵呵……这下好了,谁也别想活着将这个人从中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