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红凑的眉间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几许憧憬跟愁态,口中轻喃。
就在这时,那个红衣女越靠越近,在她耳边吐息如兰道,“几乎想念到了,时时刻刻要你死的地步……”
说到后来,几乎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话音刚落,红凑面上的表情几乎就此凝结了,似是在轻微地皱眉啜泣,又似乎是在期盼着长姊的回归与原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肺之处,这才发现,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然将她穿了个透心凉。
“你不是她……”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红凑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拔剑相抵,大怒而退,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方才她是被这个人用了摄魂之术,所以才会轻易钻进对方的罗套之中。
眼睁睁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红萃”,声音寒湛湛的,直逼得人浑身上下牙齿直哆嗦发冷:“你究竟是谁?!”
“红萃”极其缓慢地笑了,靠近红凑到了与之近在咫尺的地步,嘴角边的纹路如锋芒一般聚起,极其轻言细语,却又极其诡异多端的语气,“所以我说,还是不要轻易到处认姐姐啊,妹妹。”
到此为止,那个声音便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凤浅浅在棺材里都快要挠起来了,红凑没事吧?她怎么了?是死了么?……简直都快要被这种救之不得的感觉给逼疯了!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便代替你完成这一切了,你觉着这么做,如何?”“红萃”转过身来,对着转角的位置一直靠墙站立的那个黑影,笑了一笑。
“甚好。”毫不留情面的声音。
僵滞的沉默中,那人又道:“她没死吧?”
“按照你的吩咐,你们姊妹都是异族之人,心脏位于偏右的位置。而我刚才捅的哪一剑,是正中她的左心口,想来不会死罢!”
那人忽然好像低声咒骂了一声什么,“见鬼!双生儿便是这么倒霉,其中一个出了事,哪怕我心里此时再痛快,身体上竟然都不大好受!”
她轻捂着自己右胸口的位置,对此同命相连的疼痛感,充满了鄙夷感。
“红萃”微微一愣,随即道:“你倒是真正的心狠如斯呢。”
不料那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倏地乖戾气至,恶语相向道:“又怎么及得上你!与她情同姐妹这么多年,竟也下得去手?就连你主子……都是落到这步田地!真可谓强人高手,防不胜防!”
假红萃毫不脸红地挑了挑眉,沉默了半晌之久。
随即,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道:“忘了告诉你,我真正所忠于的主子,永远都只有一个!无论他是死是活,都是其余人所无法代替的。”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顿,“至于那个女人,呵呵……算个什么玩意儿啊?”
凤浅浅听得这里,心中忍不住便是一冷。她已然猜出了是谁,虽然那个声音假装得再怎么不像,但是这种遭受背叛的感觉,还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冰冷感。
她想要擂着墙壁,问那个女人,红凑究竟如何了?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几乎只能到了就此等死的地步!
凤浅浅合上眼睛,将此行的由来过往统统在脑海里慢慢细数了一遍,倏然发现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的细微末节。
她忍不住冷冷地勾起嘴角:跟我玩,看我玩不死你!
“那个人可一直未曾昏迷哦,你就这么直言其事,也不怕将来倒了大霉?”一直隐身于侧的那人在旁冷嘲热讽道。
“红萃”掀了一下眼皮,依旧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轻笑道:“随她去吧。待完成了这件事,我本也不打算再活着回去了。”
两人的交谈到此落幕。
正无言间,忽然听得外围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巨杵正在捶打宫门,真假红萃猛地对视了一眼,面色陡然大变,几乎是齐刷刷携剑如影般冲了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待那两人都走开之后,隔壁的走道尽头,正在侧耳倾听内室中动静的怜儿在梁筵之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我们是应该立即就去救她吗?之前一直以为风公子是公子,但是现在怜儿从声音里辨出来,这个被困在棺材中的女子,就是那救了自己又一路相护的凤公子,原来她是女子。
且静观其变。梁筵之同样以手语告诉她。本来他们早就出去了,是梁筵之要回来取些珠宝。这才误打误撞遇到这一幕。
两人就这么一直蛰伏在隔壁,观察着地宫里的一举一动。
摇曳的烛火之下,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特有的目的,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要论什么义气都是枉为的,关键的还是利益得失。
怜儿先前还是颇为沉得住气的,直到红凑的出现,又见她身负重伤昏倒在地,更是心急如焚,推搡着梁筵之,示意道:快救她!
梁筵之是真的很想冲对方翻一个白眼,可是好不容易重新虏获佳人心,还是经历了生死存亡的严峻考验的,今后不见得就有同样的机会,能够让他来衡量这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更难保会不会小命不保。
他当然不会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就此变脸。
更何况怜儿本身就是为红凑所救,现在担心那位也是情有所原的。只是……眼下,贸然现身,相当的麻烦啊!梁筵之抚着自己的下巴颏儿,努力回想起机关暗道的布置,眼前忽然灵光一现。
有了!他在怜儿手心里极其迅速地写了一句话,大意是:我知道一条通往皇后寝陵的地道,咱们不妨从那儿偷偷潜往地宫,将红凑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
那凤公子呢?怜儿尚且不肯罢休。
放心吧!梁筵之道,他们拿着凤公子还有用,将来恐怕是用来威胁洛家王室的,眼下凤公子应无性命之忧!都明明知道是平王妃了。还叫公子,怜儿真是呆。
可是,怜儿迟疑地看着他,可是凤公子被封锁在棺椁里了,看样子,一定很痛苦吧……
她当然是那个比谁都知道那种滋味的人。
凤公子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受这种罪。
梁筵之心怀有愧地紧握住她的纤手,似乎在做着无声的保证:相信我,你口中的‘凤公子’绝对不会有事!
口中说到“凤公子”,梁筵之却忍不住嘴角抽搐地想,那小妞向来鬼灵精怪的,如若真有个什么好歹,他还真真会心疼上好一阵子呢。
只不过,这个世上,恐怕还轮不到他来心疼这人吧?她的王牌正主,此时不知道该怎么着急呢!想到这里,梁筵之又忍不住泛起些微的冷笑,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个人此刻正待如何?!是准备掀翻这个徽州地界,以寻找自己的绝佳情人;还是定下心来,于乱兵之中斧钺之下解救他的江山社稷?!
要江山,还是要美人,这个问题,向来都是两难呵。
这是凤浅浅所遭受过的最难过的一天,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费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去细数,唯有这样,方能保持自己的神智。
尽管她努力挨着心神不散,但是终究还是力气有限,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沉沉中,在此期间,浑浑噩噩好几回,醒了又痛苦得睡过去,睡过去又被那单调的滴水声吵醒,简直好像到了末日洪荒一般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情不自禁地便又想起洛夜其人了。
洛夜说要带她远走天涯的,远离那个纷乱朝局,从此不问世事,她一直在等待。
虽然知道有些事,是洛夜必须去做的,唯有这样,他方才能放心离去,否则哪怕是走得再远,身后的那根绳索也会死死地勒住他,让夫妻俩不管到了何方都感到不得开心颜。
可是……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啊。
等待的过程,简直是如同将一颗心放在油锅里烹煮,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洛夜……”她轻声如喃的呼唤,谁料到非但没能唤来正主,反而招来了另一个这个时候打死她也不想见到的人物!
头顶上黑沉沉的棺盖倏然被人一掌推开,“嘭”地一声,水晶棺盖摔在地上霎时四分五裂,凤浅浅猛地睁开眼睛,正巧对上一双鬼魅一般幽冷的眼睛。
“我的皇后,可曾睡够了呢?跟随本殿一同前往咱们真正的府邸可好?”不能否认,这个男人有着一把很能欺骗男女老幼的好听的声音,仿佛能够扣动心弦的那种,低沉暗哑,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但是,此时此刻,因为倍感不爽而使得心情也格外不爽的凤浅浅,很不给面子也很煞风景地翻了个大白眼。若不是碍着身体无法动弹,她真想对着这个尚且陌生的男人破口大骂:“拜托!你们闹够没有啊?!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把我当事人放在眼里不是?还有啊!这究竟是哪个臭娘们这么狠,竟然将我死死地钉着这个见鬼的棺材里,不知道本大小姐是个活生生的美人儿么!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态都没有?!”
大概是凤浅浅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了,虽然她嘴上并没有真正骂出口,但是脸上早就明明白白写着一长串的不雅文辞了,使得那个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但是,假如你以为这个男人,其实对她还存着一份良善之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平王妃,接下来,我们来玩一场很有意思的游戏怎么样?”这个邪恶而又冷漠的男人,嘴里这么说着,似乎在充满了绅士风度地征询着她的意见,实际上却已经动手了,根本就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
凤浅浅很想抓狂的问你丫到底是谁啊!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只因为这个男人竟然不由分说,将她从棺材底抱了起来,拉扯而动的藤蔓与锁骨而过的铁链,差点就要了她的小命。
凤浅浅疼得脸色大变,嘴里丝丝的吐着气,就差没有一把掐死眼前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