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陵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虽然有无数跟随她的人,要准备随时人头落地,可是为了向洛玥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能跟那个男人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哪怕血流成河,她也不忌。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追上护送太后前往睿州的那班人马,然后立马变身小绵羊,细述自己的委屈与所蒙受的冤屈,太后一向抵抗不住这些年轻人的眼泪,再说太后身边的那一干奴才,谁都不在宫禁现场,又有谁能戳穿她的真面目呢?
就算太后心知肚明,而且证据确凿,谁又有这个胆量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一切呢?要知道洛国的江山,眼看已经岌岌可危了。
更多的是,需要他们浑亲王府的帮助才是。
太后不会那么傻,她自己更不会傻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至于洛玥,本就对她有三分喜爱,相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那个女人!珍妃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怎么会差点漏算了这么个不知廉耻、活该千刀万剐的女人!
在宫门口的偏殿,禁卫军与敌军大肆纠缠之际,龙陵等人护送着洛媛珍等人,已经准备逃亡睿州方向了,那里可以说是洛国的另一个据点,早年甚至作为都城使用过,一应设备俱全,最关键有着强势的安全防范系统。
镇守睿州的睿亲王,原先是先皇的胞弟之一,且是一母同胞,如今早已去世十数载,但是他的亲子承袭了王位之后,于洛国王室是忠心耿耿,如今已是传到了第三任。在位的睿亲王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少年,虽然身体素质一向不怎么好,但是据说很是聪明伶俐,再加之一干忠心耿耿的老臣共同辅佐,睿州境内政事治理得是井井有条,可以说是九州的业绩先锋,着实跌破了大家伙儿的眼镜,也让其他州府境内的一干老王爷无不汗颜泪下。
“龙陵,你不要告诉本宫,你准备带着这个女人出宫去,一同前往睿州?”你没看这辆马车已经快挤不下了么!眼见着龙陵抱着尚绾儿那个死尸状的女人也爬上了马车,简直是旁若无人,洛媛珍的眼里都能喷出火花来了,这个女人究竟是走了什么****运,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么些不知名的护花使者,当真是恨死她了!
殊不知,龙陵哪里有她想的那么风花雪月,他一向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型,假如杀了绾妃比留着她的性命更有效用,龙陵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将其咽喉拧断!
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
龙陵不慌不忙地道,“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所在,留着的一个最好的证人是谁?”
洛媛珍的目光刷的如利剑一般落到了旁边的尚绾儿面上,“你的意思是……她?”虽说留着这个死女人,无论如何都是不甘心,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呐!
但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台阶,进可攻退可守,而且编起谎话来简直可以前后连贯成一气,再也没有比留着这个女人在太后面前好说话的了。
首先是这个女人深受太后的宠爱,几乎到了只要给太后灌灌米汤,就能说动那位老疙瘩的地步了;其次是,只要说她珍妃特地从府里搬来家将,救出绾妃娘娘的事,相信无论如何,太后都会对她报以感激之心的,而不会就此责怪她动兵造反之嫌。
好在她之前在明面上,未曾与绾妃撕破脸面,不过暗里地珍妃最看不顺眼的人是谁,整个禁宫里头,大家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
龙陵见她稍有动心,便连忙趁热打铁,接着道:“娘娘切莫担心,今日所举会为绾妃所记恨,首先我觉得,像这样的事情,绾妃自己也是开不得口吧,无论对着谁告状都只能陷自己于不贞不洁之中;其次,属下方才想到一个好法子……”
“什么好法子,不要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洛媛珍催促他。
“属下认识一位至交好友,便是那契丹使臣当中,姓梁名筵盛者。此位梁公子于催眠失忆上是一把好手,今日之事,运用适当之法,可令绾妃毫无记忆!现今那位梁公子尚且在洛国境内,尚未赶回本宫,属下与他一封书信,可将他叫来相助一二!”
洛媛珍冷哼一声,“可是本宫倒是不大乐意,那么痛苦的记忆,就此给她消除掉呢?”
龙陵的眼底不经意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一闪而没,快得没有令人捕捉到,随即笑了开来,“要留着也是可以的,甚至我们可以给她造出无数虚假的记忆,待以后绾妃每逢想起皇帝陛下,就咬牙切齿地深切痛恨于他,娘娘想不想要看到这样的情形呢?”
洛媛珍听到这里,忍不住眼前一亮,就差没有抚掌大笑了,大声赞扬道:“好主意!本宫要的就是这么个绝顶奇妙的法子,不然任由那个贱人在外逍遥自在的,还当真以为本宫收拾不了她了!”
原本蜷缩在车厢内角落里的那个女子,苍白的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惊恐,但是她还来不及颤抖,满腔的咳嗽之意逼近了肺腑之内,一口血沫就要用处。就在这时,猛地惊觉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几乎让她窒息了去!
别说咳嗽了,绾妃被一口老血憋得,很成功地再次死了过去。
而捂着她嘴巴的那个男人,面上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与洛媛珍做着邪恶的交易,仿佛眼底看不到任何一丝良善之意。
在这个皇宫里行走,忽悠了这个,又要忽悠那个,自然是哪一个都不含糊。
可以说,龙陵早就赚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
甚至,他可以给这些自以为居于上位之人,制定生存法则。
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明明知道绾妃已经醒了,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为的就是告诉她,今后应该要怎么在这些人当中周旋,如何择取一条生存之路?
世界上或许有那么神奇的法子,可以叫人忘却一个人,忘却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甚至也可以叫人恨上一个人,但是他龙陵还不知道,这样的法子,是否就真的奏效。
但是,世界上最灵验的法子,莫过于演戏,只要演的可以以假乱真之际,就没人怀疑她的虚虚实实,唯独于此,方能保护自己。
若说龙陵是真的对绾妃有那么一丝怜悯之心的,那也不是因为她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而仅仅是因为她是尚振林的亲姐姐罢了。
原先他跟尚振林兄弟相称之际,一同在禁宫内进进出出,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子,是给予过他们禁卫军不少兄弟温暖关怀的。
大冬天的时候,眼看着他们在外面奔命可怜,便命人没事给他们稍带一些取火的物资,好酒好菜也是常常塞了来,虽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是为一位长姊这么惦记着,那些血性汉子们,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宫闱之争,流了产落了胎,甚至差点因之丧命!
这一次甚至差点落到那样不堪回首的地步,龙陵于心不忍了,他更加的怒其不争!大概是打小的经历造成的,以至于龙陵满腔的名利之心,也更加的懂得要如何把握人心,揣测形势,怎么着往上面爬。
他没有绾妃这样的亲姐姐做依靠,不是说对于尚振林,是完全没有一丝艳羡之心的,但是艳羡仅仅是艳羡,还不到嫉恨的地步。
男人之间的交往,往往比女人之间的往来,要简单纯粹得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若要真的看着绾妃一条道走到黑,就此被逼上绝路,相信那样一个死法,势必是被千刀万剐地凌迟了更加痛苦去,将来尚振林得知,恐怕也会怨恨他一辈子!
龙陵想到此时尚且处于天牢之内的尚振林,忍不住弯起嘴角,谁又能说,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小小的报复尚振林一下,谁让那个野小子目中无人惯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似心高气傲得皇帝是我家一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为何就是没法像尚振林一样,痛快了哈哈大笑,悲伤了放声大哭呢?
他活得一直比较压抑。
但是同时,谁又能说,他这么做,迫不及待地将尚振林驱往天牢,不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那一个孩子呢?
天牢腌臜之地,偏僻冷清到了一定地步,乱党们就算再怎么考虑周全,恐怕也不会想到刑部大牢之内还藏有一支生力军,且让他们在京城的三千内闱之内狂欢一阵子吧!
尚振林若是不受伤被擒,恐怕还会继续在城墙外围死守,直到战死为止,而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情景!什么狗屁英雄,英雄自然有天来安排,他是不希望自己的至交好友落到这步田地的!
虢州蛮子们此际正在皇宫内闱大肆剥削,刮净金银器皿,简直就是风卷残云,兴许走的时候还会放上一把火,或者干脆将刑部大牢内的死囚统统放出加入他们的队伍……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龙陵觉得,这一切都被自己步步为营地算计在心的感觉,很累,可是他又没法子不安排这一切,有时候过于聪明会过劳死。
看来这极有可能是真的呢。
龙陵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结局,当那些虢州狂徒以为自己占领了皇帝的老家,嚣张到无与伦比时,自然就会有人站出来收拾他们的!当然,龙陵不希望这个人,是尚振林。
总之他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心力,至于接下来尚振林能否逃过这一劫,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绾妃其人,向来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似其他嫔妃,满腔心思都搁在帝王身上,用尽了阴谋诡计。只要看着绾妃的眼睛,就知道这一汪清泉的背后,是决计不会使那些魍魉之计的。
但是而今,被人逼得从死路上转了一个来回的她,龙陵就是要以这个凶狠的事实告诉她这个深刻的教训:你不反抗,是不行的,你不会装,不会演,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生,要么死!
在这个宫禁里头,没有取平衡之道这一路说法,而若是想要走生存之路,那简直能说上三天三夜的计谋机锋,说多了恐怕绾妃是承受不来的。
龙陵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绾妃娘娘,在这个宫里头,你虽然待得时间很久,还有很多新的东西,却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呢!
与此同时,那个因为想到了新的法子要整绾妃的珍妃,兀自在那激动着。
“绾妃啊绾妃,我倒要看看,那么信任他的你,那么爱他的你,若是真的从此以后,开始恨上了那个人……究竟要怎么过活呢?”洛媛珍在一边恶毒地碎碎念着,脸上是一个惊心的笑容。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不久之后,当得知绾妃有孕在身之际,珍妃那个悔意啊,简直好比是滔滔江山奔腾不绝,就差没有往枕头下压个小人,日日夜夜地针扎猛戳了!
与此同时,珍妃开始给龙陵阁下立了一个牌位,她要一辈子都记住这个小人的大名,时时刻刻诅咒这个小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