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风雪漫漫,大家都等着麒麟瑞兽发飙,指不定就会将洛夜一口逮进肚子里,少卿之后,麒麟瑞兽做出了一个异于常人的举动,它……它居然俯首帖耳地蹭了蹭洛夜的衣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戾气,就这么谄媚着没骨气地摇起尾巴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开始满地找自己掉落在地的下巴: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麒麟兽不论是在驯服之前,还是驯服之后,可都从来没有对哪一个人这么服服帖帖过,简直要跌破全场观众的眼镜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妈的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是深藏不露!梁筵盛嘴唇嗫嚅,完全不敢置信。
将竹剑还给原先那侍女,洛夜转身之际,那只麒麟瑞兽犹在身后噬舔着他的衣服下摆,仅仅那么一劈,这瑞兽就换了一副毕恭毕敬之姿,其岩浆岩一般的热情着实让人惊异。
只可惜,洛夜对这吃人吮血的怪兽毫无丝毫怜惜之心,他之所以饶这畜生一命,是觉得今后留着吓吓那些贪官污吏也好,留着毕竟也是一个威慑作用,看今后谁还敢接受麒麟瑞兽的检验,除非那人身子是铁打的,不怕被怪兽活生生啃了吃了!
洛夜的目光一一扫过场上诸位大臣,在那些大腹便便的大老爷们肚子上停留了那么一两秒,目光里的含义不言而喻:吃啊,接着吃啊,吃香喝辣,盘剥老百姓,接受官员私相授受,我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
洛皇不愧是跟兄弟心连心之人,居然立马就心领神会了,恨不得扑下来抱着麒麟瑞兽泪流满面:好啊,有了这东西,今后就不怕惩治不了那些混帐玩意儿了!
洛皇幸福的简直想淹死在瑞兽的长白毛里。
麒麟瑞兽高兴的踢着他的四蹄,也一脸的兴奋状,这贱贱的模样简直让凤小妞想拔刀冲上去:尼玛一脸色迷迷的看着我家洛夜是怎么回事!方才还没被收拾够啊!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还真就忠于某人了,跟胶泥一样甩都甩不脱。
凤浅浅正在那大动肝火着,没想到麒麟瑞兽居然迈步朝她走了过来,洛夜立马警觉心大起,这一次只要这怪兽敢乱来,洛夜可就不是用竹剑跟它耍着玩玩的了,他本来就恨不得拔出利剑将这怪兽的狗头砍下来!届时别怪他心狠手辣!
洛夜看着麒麟瑞兽的眼神,很冷,几乎冷到了结冰的地步!似乎只要这小畜生稍微一有异动,就会赢来他的劈面一剑,彻底结果了这畜生!
但是没想到的是,麒麟瑞兽非但没有对凤浅浅做出无理举动,反而是俯首帖耳的挨着凤浅浅的裙角,双膝着地地跪下了,一副卖乖讨巧的模样,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洛皇“噗”的一声笑了开来,要说这小畜生也是良禽择木而栖的么,或者说是欺软怕硬,凤浅浅软虽软,可是一点都不好欺负啊,尤其是她身边那一位。
这麒麟兽倒是蛮会看人脸色的嘛,这么看来,倒也算得上半只神兽了。
至少还是有那么点通灵的习性嘛!
唯独耶律洪甄等人的面上,统统都有些挂不住的样子,这叫人怎么说呢,原本是打算看看洛夜等人的笑柄的,可是现在,却偏偏让一个不为人知的侍卫出了大风头,虽然洛夜本人极不稀罕这样的大风头,他只是希望这么一直守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而已,哪怕用的是卑微的身份,以这样一种隐形人的姿态。
耶律洪甄面上,那是青白不定,极其精彩的神色,梁筵盛脸上也不大好看,不过好在,他们最初的目的是达到了,想要知晓的目的知晓了,还把整个洛皇宫里闹得鸡犬不宁的,收拾了所以挡道的人。
至于这神兽,本来就是用来进贡给洛国的,现在送出手去也不为难,像这样的凶兽,留在契丹本国之内,也是没多大用处的,除非用来在刑部吓唬吓唬那些个文人,其余还真的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这一点,耶律洪甄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然而,就在这时,洛夜忽然缓缓向他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柄狭长的铁剑,那是一柄很普通的黑色铁剑,搁在地摊上都卖不出二两银子的那种。
但是,给人的威压就是很重,重到了令人心胆巨寒的地步。
梁筵盛等人,包括洛皇等人,都不知道洛夜究竟想干嘛,不知道的都当洛夜是疯了,小小一个暗卫,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作非为,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耶律洪甄,有本事与我一战。”洛夜走到他的对面不远处,淡然的语气,下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战书。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绝对不容拒绝的战书,输了不要紧,一开始就不敢应战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孬种。
毫无疑问,耶律洪甄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场地中央。
梁筵盛在他身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凭自己的立场无法阻止这一场战斗,但是战斗还没开始,他便从心底开始担忧了。
洛夜之所以不杀麒麟兽,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么?他的对手,他的目标,俨然是耶律洪甄!
梁筵盛不敢多想,连忙从身后随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柄玄铁双刃重剑,在半空中一扬手,一个漂亮的动作,滑落一道美妙的弧线,就这样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耶律洪甄手中。
“出剑吧!”洛夜与他面对面站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耶律洪甄勾起薄薄的唇角,缓慢的凝聚成一个优雅微笑的弧度。
无疑,他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男人,笑容之间仿佛能够蛊惑人心。
“一起。”随着耶律洪甄口中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地,双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清脆悦耳宛如泉水叮当,偶尔又爆发出一连串绚丽的火花,从剑身至剑尖,一路滑下去,无不火光四溢,华彩流利,耀目得很。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其他人看不看懂她不知道,总之在凤浅浅眼里,只看到两个影子交互而过,不用说彼此的动作跟出剑招式了,就连这两个人的人影都令人看不清晰,哪里还有眨眼的功夫。
等到两人身影分开的时候,胜负已定。
最后一刀,各有掣肘,洛夜握剑的手肘处已被震得鲜血淋漓,而彼此的刀剑交互砍杀下去,他的铁剑顺着耶律洪甄帅气的鼻梁骨,就这么笔直的压了下去。
这一刀下来,耶律洪甄的半边脸算是毁了。
陡直的一刀,将耶律洪甄的宝剑斩碎,断剑飞来,从眉骨划下,直切到嘴角。
洛夜的剑架在他的肩颈上,距离咽喉仅仅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旁边,耶律洪甄的一众心腹下手在顷刻间包围过来,无不吓得面如土色,他们从未遭遇过这么严峻的局面!方才那一刻,梁筵盛本能的想用自己的身体替他阻挡,奈何洛夜的剑实在太快,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从半边脸上劈面而下,血肉模糊,眼睛都睁不开。耶律洪甄没有抬手去捂,他半张着眼睛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怒还是沉恨。
缓缓地:“动手吧。”
气浪翻滚,风声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梁筵盛等人惊骇欲绝,滚鞍落马,齐刷刷地拔剑驻地,“主子!”
梁筵盛着实惊怒交加,他实在想不到,洛夜找人算账居然能找到这种地步来,抬头直勾勾望着这人,“休要趁人之危,此番我家主子不过身染重病,体力不济,才会叫你钻了空子!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等不论身在何方,都势必要纠集重兵,前来洛国发军南下,杀你个鸡犬不留!”
梁筵盛着实没有说假话,耶律洪甄的确身子不大好,这早在国内就开始了的,不过耶律洪甄自认为是铁打的汉子,从不把这些小病小灾的放在心上,直到偶然一次,他只不过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便咳得死去活来,后来甚至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这才引起耶律七皇子的注意力,才发现自己应该着重整治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只可惜打那以后,不管吃了再多金枝玉贵的药,都是疗效差的可以,别看他那空架子在那里,实际上身体却远远不是太好,只要稍微一劳累,或者生个小病什么的,就会身体不济,所以身边的人,都极其注重照顾他们主子不要伤风感冒之类的。
耶律洪甄但凡出事,无论在契丹国内,还是洛国本土,毫无疑问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用这个自然是威胁不到洛夜的,他现在不怕打仗,只怕这些人不来。不过奇怪的是,他忽然撤去了自己的剑。
“我不杀你。”洛夜的声音冰寒入骨,“看在你是契丹使臣的份上,我且留你一命,免得给我洛国招惹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其实洛夜心里想的是,不想替他的宝贝皇兄招惹麻烦。
他的语气顿了顿道:“更何况,你等鄙贱小人也不值得我动手。但是我要告诉你,妄想称霸天下,乱杀无辜是做不到的!耶律洪甄,成为一代枭雄,你还差得很远!且不说头一个,你便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有,我要你记住,你今日所受之苦,远不及旁人之万一!”
提及那个“旁人”的时候,耶律洪甄的双肩一震,眼底神色印着风雪激烈拉扯,像极了痛到极点的困兽。
他做尽了坏事狠事,也同样做绝了这些不留后路的事,又何曾想过要给别人一条生路走呢?
然而,仅仅在此时此刻,便轻易的从自视甚高到跌落云端,也就只有在一瞬之间而已,风中他华美无双的容颜模糊。
洛夜收剑归鞘,方才走出十步之遥,早就恨到咬牙切齿的梁筵盛等人便已统统围了上去,那般盛怒的模样,仿佛一个个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
忽听身后一个冷洌的声音道:“让开。”
梁筵盛惊讶回头,忽见洪甄寒湛湛的眸子望过来。“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哪怕是在战场上也好!至少名正言顺。”
以雪今日之耻!
梁筵盛生生住了手,回过头来,拦腰扶住洪甄的手臂,一手撕下袍袖替他摁住那个血粼粼的口子,光是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自己眼圈儿就红了,洪甄阴沉着脸推开这人,身姿强自站得笔直。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输过,今天输这么一遭,也不错。
免得日后还是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