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悚然一惊之余,凤浅浅已经一头撞进了他怀里,低低的啜泣了起来:“是我害了她……”
那姑娘本来不至于会死的,反而被她帮了倒忙去了,凤浅浅此刻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愧疚之情,这种极其憋屈的感觉,简直好像要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耶、律、洪、甄!”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她凤浅浅在此发誓,将来有一日,一定要替怡莲姑娘讨回这笔血债!
另一厢,瑞兽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就是告诉大家,它的判决书就是这个女人有罪!这个女人该死了!
麒麟瑞兽又开始在怡莲身上嗅来嗅去,可是却久久的一无所获,瑞兽估计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在那偏着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回降龙玉佩。
耶律洪甄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重重地拍了拍梁筵盛的肩表示认可,果然还是自己的这个同伴最让人省心,他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毫无纰漏可言的,不用他操任何多余的心。
“现在怡莲已经死了,可是她的身上却又没能找回降龙玉佩,那又算是怎么回事呢?”这时候,一向思维缜密的杭丞相,总算说了一句这么多年来,他唯一说过的让洛皇觉得心情大好的话,也是说出了众人心目中的疑点。
梁筵盛心怀叵测道:“兴许是怡莲姑娘尚有帮凶在场,早就将降龙玉佩给了那人,因而瑞兽发出警告之声。不知道在场的诸位,敢不敢让瑞兽从头至尾辨认一番?”
洛夜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故弄玄虚的话了,就连端坐在皇位的洛玥,都有些脸上挂不住。让一头畜生从头嗅到尾,这算是怎么回事?他还要不要自家天子的尊严了?
可是这耶律洪甄一行人,又说的实在是滴水不漏的,令人不好拒绝。
万一被人来一句,恐怕那个帮手就是阁下你了吧?否则为何不敢承认?那就委屈大发了,窦娥冤也不过如此。
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做的话,那后果一定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那他何苦还去走这么一条羊肠小道呢?
洛玥决定装聋作哑,绝对不出声,一出声他就输大发了!
就在这时,洛夜站出来道:“不用玩这个游戏了,拿人命当儿戏,太没意思,就当那降龙玉佩是我拿的好了。”
被推到一旁以免碍事的凤浅浅,一听洛夜这么个说法,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心想洛你这是干什么哪!不要命了是吧?!简直都快要把她急疯了!
梁筵盛很是落井下石地走过来道:“既然有人敢于承认了,那倒不如让麒麟瑞兽辨认一番,究竟是不是真的拿了降龙玉佩,也不好冤枉你,这位公子爷说是不是?”
洛夜冷冷的笑了一声,“什么‘麒麟瑞兽’,茹毛饮血的畜生还差不多!”说着亮出自己的剑,“我今天倒要看一看,这畜生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凤浅浅在一旁都要着急的火烧眉毛了,大声的道:“不行不行!你这样不公平,瑞兽本来就是野驴一行人饲养的,如今你本就有伤在身,之前的伤势还未曾痊愈呢,麒麟瑞兽嗅到血腥味,难免会错辨是非,届时岂不是中了旁人的陷阱?”
凤浅浅的武功不行,强在博闻强识,小时候在自家的藏书阁中泡大,又喜欢搜集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志人识怪之事,自然受益不少。嫁到平王府之后,更是在皇家呐浩如烟海的琅嬛阁中混了不少日子,杂事旁书什么的统统看了不少,虽不至于什么都懂,可是好在记忆力强悍,对这类稍显灵异之事倒是了如指掌。
凤浅浅的这一番话刚一落地,就见耶律洪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神色,看来是一语道出了他的心机。而洛夜则静静地看了凤浅浅一眼,眼底的神色淡淡赞赏。
座位上的洛皇也赶紧道:“这位壮士,千万不要逞强啊!”
洛夜一听自家兄长用这位壮士来代指自己,就有一种想要狂晕的冲动。
“不敢来就算了。”一肚子坏水的梁筵盛在旁边挤眉弄眼道,“反正这洛国的名声怀就坏了,又有什么稀罕的呢?要么就是承认做了贼,不敢接受麒麟兽的辨认,那样的话,提早认个输也没什么。只是刑部大牢,怕是要多出一位好汉的伙食费了!”
梁筵盛这一招软钉子着实厉害,噎的旁人不敢生出拒绝之词,否则就是真的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更让整个洛国上下都觉得颜面无存。
当然,洛夜也不会就此退缩就是了,他之所以贸贸然承认,可不是犯傻,而是因为着实想要找个机会借口什么的,用来教训教训一下那只吃人怪兽!
可是,洛夜自己不担心自己,凤浅浅却是担心不已。
洛夜本就腿脚还不是甚利索,眼睛如今也不大好使,怎么能逞这样的强?她只想一把拉住洛夜的袖子,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的时候,早点溜得远远的,以免出了任何纰漏。
凤浅浅脑子里这么想着,便真的伸手要去拉他,谁知洛夜竟然丝毫不领情,反而是轻轻一挣,走到耶律洪甄面前道:“贵国神兽方才杀了我洛国一人,现今我以架剑对付于它,只要我没有拿皇子的降龙玉佩,而它反而欲要攻击于我,那就甭怪我不客气了!此时我若杀了贵国的麒麟瑞兽,当如何?”
耶律洪甄很明显地一愣,周围的人闻言同样怔了怔,整个气氛都似乎僵滞了一般,没人吭出一声来,显然都在衡量着自己究竟该在哪边下注的问题。
“你若是能做到,本殿便是舍得这一畜生性命,杀了便杀了。”耶律洪甄倒也还算是大方得体,没有计较洛夜的存心不良。
不过那是因为耶律实在太自信的缘故,他不相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一神兽,换句话说,是凶兽,吃人的怎么可能是神兽嘛!
真若是神兽,能给一国一家带来好运的那种,他耶律洪甄又怎么舍得将它送出门呢?
既然杀不了,那就让这小子试试也无妨,真的若是被麒麟瑞兽给杀了,那也只能说是命该如此,又怪得了谁呢?
耶律洪甄心中打着这样的小九九,也就同意了下来。
反倒是凤浅浅心里一阵哀嚎:洛夜啊洛夜,你到底被人鄙视到了一种什么样惨绝人寰的地步啊!你要上去杀怪,人家说你杀吧,横竖你又赢不了,我就看穿你了!你只能做这凶兽的肥料啦!
洛夜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说老是一副漠漠然的离魂状态,直到耶律洪甄划破手指,轻点麒麟瑞兽额心,以便彻底的激发出瑞兽的战斗之心,他的神情方有些认真之态。
这是凤浅浅头一回见到发飙的神兽,俨然就是一坨怪物。
面对眼前这个一团雪白的东西,凤浅浅只觉得有些好笑,突然萌生出一种想将其作为宠物豢养的冲动。
眼前这头麒麟瑞兽除了个头高大点,简直就好像一只暴涨了好几个身量的狮子,通体雪白不说,长长的羽鬣一直拖到脚边,每走一步脑袋上都好像顶着一团彩虹,真可谓摇曳生姿。
只不过细一看,瑞兽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完全没有宠物的顺帖感,仿佛包含着一团熊熊烈焰,不时挠地发出低低的吼声,给人一种心魂震慑感。
“瑞儿,去吧!”耶律洪甄颇为自傲地轻拍兽脊,麒麟瑞兽舒坦地仰天长啸一声,几如闪电般冲向洛夜。
瑞兽果然是一头极其罕见的凶兽,所过之处火花四溅,脚下的积雪迅速融化开来,带着一股呛鼻的硝烟味道。
洛夜顺势将凤浅浅一推,随手带出身侧丫鬟侍婢身上做装饰用的腰际竹剑,动作潇洒流畅,可怜凤浅浅呆愣一旁,急得是汗如雨下。
谁都知道,凡是被麒麟瑞兽咬伤者,伤口都会发出灼烧过后的焦味,这样的伤很难好,而且瑞兽涎水含有剧毒,一旦沾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一人一神兽,沿着围墙跃上屋檐,接着几个纵贯,洛夜整个人已轻然落到了外围的紫竹林里,兴许是手肘处的伤口作痛,他的动作渐缓,仿佛有所钳制,瑞兽迟迟捕捉不到,已是兽性大发,狂吼怒叫,尾巴扫起丈高的暴风雪,周围几丛紫竹都被焚成了灰烬。
在咔嚓咔嚓的冰裂声响中,追过去观战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主子,现今还要继续么?”眼看就要出人命,这出的还是不好惹的大人物的命,梁筵盛突然有点犹豫起来,现在就将契丹跟洛国的感情闹僵,可不太好啊。
耶律洪甄一脸铁青,攥了攥手低声呵斥:“所谓覆水难收!除非他能真把瑞兽收拾了,否则凭咱们的本事,谁能奈何得了麒麟瑞兽?搞不好在场所有人都得送命!”
周围一时之间,彻底的噤若寒蝉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甚至就连看好戏的心态都淡了几分,只想如何能逃出生天。
数不清是第几轮了,洛夜似在不断闪避间,冷眼观着麒麟瑞兽的路数,直到这个畜生扑上直取他颈间咽喉之际,他身形向后轻轻一仰,手中竹剑亦如利刃般挥出,一道清影洒下,动作竟比那瑞兽还要快上几分,随即几个回旋,一阵清风过处,剑光如水流撒开,瑞兽的颈间七寸,肋下,额心频繁中招。
彼时那个庞然大物,在他眼里真如一只纸老虎一般,随着他的剑尖频点,不时滑稽地吃痛跳脚,时而不甘心地跳跃扑打,时而满地打滚,喉咙里发出似痛似笑的咕噜声,看上去竟有几分卖乖讨喜的味道。
“瑞儿,来真的了!”洛夜轻轻一笑,竹剑一挽,凌厉地劈中麒麟瑞兽的鼻端,大白狮子刹那间如遭电击,整个囫囵儿怔在了当场。
之前耶律洪甄叫它瑞儿的时候凤浅浅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寒颤,想不到洛夜也这么温柔地称呼那畜生,差点没把凤浅浅寒死。
再一看,麒麟瑞兽这个笨重的大家伙,忽然晃了晃巨大的铜头,眼底红焰翻腾,当真怒极,凤浅浅正欲提醒洛夜小心避开,却见他上前一步,手指攀上去轻抚瑞兽耳侧皮毛。
霎那之间,整个场地的时间都仿佛静止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人的呼吸,都好像停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