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悚然抬起头来,“梁公子身为外邦使臣,不好介入洛国纷争吧?”徐公公可不傻,勾结外邦使臣,叛主卖荣可不是他想做的事,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福没有享过,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什么样的亏没有吃过?都罢了,主子间明争暗斗是主子们的事,如今不管这藏宝图将来落在谁的手里都好,总归好于落在契丹狼手里吧?
要说这梁筵盛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赤裸裸直接泄露自己的野心。
梁筵盛大概也是猜出了徐公公心中所想,直截了当道:“徐公公不要误会,我等绝无觊觎贵国重宝的意思,只是我家主子对此藏宝图稍稍有了一些兴趣而已。”
徐公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是觊觎,尼玛有兴趣不也是同一个意思么!当我老徐是那么好欺负的啊!
梁筵盛继续大言不惭道:“依我家主子的意思,是准备在这次宴会之上,与贵国比拼一番,三轮分胜负,赢得有望获得自己心目中想要的奖品,至于这奖品是什么玩意儿,那就要看自家的心情了。”
徐公公嘴角抽的更加厉害了,你说这些契丹蛮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啊!
莫说现在那三轮比赛还没有判决出来个输赢,就是真的输了也轮不到自己做主来给契丹蛮子颁奖吧?
徐公公有种一溜烟逃掉的冲动。
耶律洪甄自然将徐公公的小九九看在眼里,在旁边冷哼一声,他是主子的身份,自己手下与一个太监的对话,虽然气不过,也不好插嘴丢了自身身价。
只是实在受不了这徐公公看梁筵盛的目光,冷冷道:“我耶律洪甄喜欢一件物事,喜欢明打明的抢到手里,坑蒙拐骗,不是我的喜好!”
的确,那不是他的风格,像耶律皇子这么臭美的人,行事作风,自然是要讲究格调的!
梁筵盛道:“且让我试试,我曾经在西域一带学过摄魂大法,不过只是一些些皮毛而已,兴许能对这个疯女人派上用场也不一定。”
他是自作主张了,不等徐公公开口同意,或者向皇上太后请命,就准备自己事先撬开慧姑的嘴了,吓得徐公公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一汗如浆出。
可是偏偏,那个耶律洪甄又在旁边虎视眈眈着,似乎只要徐公公稍一有异动,就干脆利落将他脖子拧断,徐公公一时无语,只在心里腹诽这些蛮夷汉子,准备事后告这些混蛋一状!
当然,徐公公没有想过,自己事后究竟还有没有命。
话分两头,梁筵盛已经走向被绑在柱子上的慧姑,慧姑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又是时常笑容满面的,但是不知为何,在慧姑这个疯婆娘眼里,都能看出来,耶律一行人之中,恐怕最不好轻易得罪的就是此人了。
得罪了耶律洪甄,也许他会当场大打出手,是死是活姑且不论,都只是那一时半刻的事,起码不用后半生惊恐;但是得罪了梁筵盛,却可能要从此以后,时时刻刻提防着什么时候被人暗害了。
玩阴的,谁玩的过那小子啊?
“我想问你一些事。”梁筵盛笑眯眯地看着慧姑,慧姑的嘴巴被堵住了,想要放声尖叫却又不能,只是惊恐至极地睁大了双眼,渐渐的满眼都是血丝。
在这个疯女人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出梁筵盛的笑脸,那种笑容,虽然看上去是在笑,但是如果仔细看,这个男人的眼里是没有任何一丝笑意的,反而是冷冰冰的容易让人犯怵,仿佛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让人将魂魄慑进去!
当然,这种效果是必须有的,不然怎么叫做摄魂大法呢?!
耶律洪甄早已遣散众人,唯留自己以及梁筵盛跟那疯妇在这偏殿之内,只见梁筵盛从怀里掏出一个西洋玩意儿,形状像个挂钟似的,中有一小小的银钥匙,在一左一右的摆动。
梁筵盛将这东西悬空搁在慧姑眼前,随着那小摆左右摆动,慧姑的眼神渐渐的迷离起来,使劲地长大了嘴,似乎无法呼吸。
但是越到后来,她就越发平静下来,很快就安详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趁着这个大好时机,梁筵盛凑近慧姑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慧姑陡然整个人挣揣了一下,但是被绳子绑住的她,是毫无办法挣脱开来的,慧姑的表情又开始变得不平静了。
梁筵盛打蛇顺竿上,很快地与慧姑用唇语交谈了几句,而慧姑的表情似乎越来越惊恐,似乎她整个人都处在悬崖边上,只需要别人轻轻一推,就能掉下去了,几乎是睚眦欲裂。
从她脸上那种种精彩纷呈的表情,以及颤动的唇可以看出,慧姑的意识虽然被控制住了,甚至可以说被蛊惑了,但是她的脑子里很是明白,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能够令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而梁筵盛的表情,渐渐的也不再嬉笑了,方才他所听到的惊天秘密,实在是足够令人恐惧绝望的,以至于像他这么会伪装的人,竟然也装不出那个笑脸来了!
“贱妇!”忽然之间,只见梁筵盛怒极之下,猛地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慧姑的嘴角当即流出血来。
梁筵盛彻底撕破自己那伪君子的面目,冷冰冰宛如地下阎王道:“还不快说!说了一句是死,说了两句、三句同样也是个死,本公子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慧姑疯狂地摇着头,泪流满面,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已经将近于苦苦哀求了,梁筵盛满意的笑了,他知道这个女人在他精神跟身体上的威压之下,已经做出了退让,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了。
看样子,她是真的怕了。
梁筵盛趁热打铁,赶紧又用唇语与之交流了几句,随即用一种亲切友好的口吻,像是情人间的低语,道:“慧姑,你觉得活着很痛苦对不对?是不是常常痛苦的想死?”
慧姑噙着眼泪拼命点头,随即恍然大悟,又拼命地摇起头来。
然而已经晚了,梁筵盛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刀锋在她的心脏之处一闪而没,嫣红的鲜血浸出白纱的裙衫,慧姑的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已经命绝于此!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突然之间发生的,就连耶律洪甄都有些反应不及,一个“慢”字尚未出口,却已经迟了一步,梁筵盛转过身来之际,俨然一副刽子手的高姿态。
与此同时,外边厢等待不及的徐公公也挣脱耶律手下等人的桎梏,突然一头闯了进来,一见这等场面,当即面色大变!
他的时间点把握的就是那么准,梁筵盛还在潇洒的擦拭着自己的手的时候,徐公公也彻底倒了血霉了!
“你,你们……”徐公公已经开始明白了,今儿个他是遭了别人的暗算了!想他老奸巨猾一辈子,如今却粗心大意的,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徐公公不甘心啊!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原来这些契丹鞑子是真的有备而来,而具体的目的竟然还不为人知,徐公公俨然恐惧到了极点,惊慌失措地望着梁筵盛等人。
梁筵盛一步一步走向他,轻笑道:“徐公公,都是过去的恩怨了,十几二十年都已经过去了,何苦还是放不下?定要杀了慧姑?”
徐公公已经惊怒交加,简直是一口气憋在心上,不上不下的位置,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句话,那一声惊叫都喊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俨然已经化身了恶魔的形象!
“咱家没有!”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来,竟然是破了音的,徐公公老脸通红。
梁筵盛玩转着手里的锋利匕首,继续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没有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莫非都是瞎子不成?明明是徐公公你记恨当年,慧姑伙同薛太妃手下的其他狗腿子,前来亲自索你的命,虽然你未死成,这么多年来,你最恨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是也不是?”
徐公公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想要争辩想要呐喊,但是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很慧姑,但是,他怎么可能动手杀了她!这也是个半生飘零受尽了人世间苦楚的女人啊!
“原来耶律皇子与梁公子今儿个前来,特意叫咱家相陪,就是为了这一遭。原是叫我来做替死鬼的……”徐公公知道自己死期已到,反而不急着挣扎了,淡然处之道,“也罢也罢,老奴贱命一条,为了这事恨了慧姑一辈子,只因她当初对主子要杀我袖手旁观,如今却是不恨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算我欠了慧姑的!”
言罢,一头撞上了旁边大柱,浆血四溅,就连耶律洪甄这样的铁汉子,都忍不住在心头狠狠地战栗了一下。
反倒是梁筵盛,只是很小心地擦掉自己袖袂之上溅上去的一抹血滴,眼神充满了嫌恶。
“死了就死了,倒也干净。”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面对洛国皇室的质问,横竖台词都已经想好了,两人新仇旧恨一并爆发,结果两死两清了。
徐公公先一举杀了慧姑,继而触柱而亡,多好的说辞,既简单又漂亮!
之前早就想到了这一计划,就连用来捅死慧姑的匕首,都是最平常的那一种,他才没有笨到用契丹特有兵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