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画拜了药王为师,却没有跟红菱提起,只是告诉她袁山落受了伤,让她去照顾了,自己则守在大狼身边,翻看那本药王心经。
她怀里的石金叶并没有交给药王,有些事情,她还需要确认一下,至少要听药王亲口承认了再说。
第二天,苏子画被朱若请到了药王的药房,药王见她来了,只问了她有没有背熟药王心经,便让她吃下了一颗碧绿色的药丸,让她用内力炼化,而后坐到她身后,肃然道:“按照药王心经的经脉运行内力,刚开始会有点疼,你一定要忍住,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苏子画点了点头,按照记忆中的经脉开始运行内力,经脉中顿时传来一阵虫咬一样的痛,虽然并不剧烈,但是连续不断,密密麻麻,叫她有些承受不住。这时候一阵温热从后背传来,在她顺着她的经脉运行了一遍,那些痛楚当即减弱了。
这么一直过了七七四十九遍,药王才让苏子画停了下来。
“你体内的内力已经转换成了药王心经,日后按照今日记熟的经脉修炼,切不可怠慢。”药王起身,用搭在铜盆上的面巾擦了脸。
苏子画点头应了,收了功,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道:“师傅,您与家父,是不是旧识?”
药王顿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拍掌道:“那家伙说我瞒不过你十日,果然不出他所料。”说完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两口,“我与你父亲苏文章确实是多年的好友,二十年前,要不是你父亲帮着隐瞒,为师早就死在袁行天手中了。”
这件事情,爹爹从未与她说起过。
放佛是看出苏子画的疑惑,药王又道:“是为师要求你爹爹不与任何人说的。之前那一番,不过是想试探,你是不是真的想救你爹爹。”
“那我爹爹,确实是中了诛心散了。”苏子画一想到那晚听到的一切,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爹爹宅心仁厚,风华绝代,竟然会遭来横祸,被那两个卑鄙小人下了这么狠毒的药!
药王长叹一口气,对于好友的遭遇也感到颇为惋惜:“所以为师不救袁家的人,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要不是他救了你,为师不想你欠下袁家的人情,不然早让朱若将他扔出药王谷了。”
苏子画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诛心散是出了名的歹毒,据说是无药可解的,不过药王既然让她去寻药,想来应该是有办法才是:“师傅,我爹爹现在在哪里,他的毒你能解,对不对?”
药王变色微变,却没有立刻回答苏子画,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叹气道:“你爹的下落,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至于你爹身上的诛心毒,唯有凑齐笸箩果、月绮花、石金叶、宛哭草四味神药,才能解救,而且必须是在半个月之内。”
果然如此,可是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爹爹的下落呢,难道其实爹爹已经……阻止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苏子画蓦然想起来自己从青霞山庄带出来的石金叶,便从腰间解下布袋,交给药王。“昨天夜里袁山落带我闯进青霞山庄的祠堂,夺得石金叶。”
“确实是石金叶,而且是上好的品阶,看来那小子确实是该救。”药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石金叶放进一个白玉匣子里。
“师傅,我要继续寻找其他三味药材。”
现在她最缺的就是时间,每一分一秒对于她而言就是爹爹的性命,她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不安。
药王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提点了一句:“这事你也急不来,还得看机缘。”
天材地宝,要是那么容易找得到,又怎么能被成为珍奇呢。
虽说是要寻找药材,但是苏子画却无处可寻,出了药王谷竟然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沉思了半晌,只好取了药王先前给的卷轴出来看。
剩下的笸箩果、月绮花、宛哭草三味珍奇,别说见,苏子画连听都没有听过,但是药王给的卷轴上却写得一清二楚。笸箩果喜好阴暗,常生长在阴气繁重的死地;月绮花则喜阳,一般长在干燥的向阳地带;宛哭草往往会生长在临近水边的湿地上。
她不可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走遍大江南北来找齐这三味药材,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消息灵通的组织来打听,她要是记得不错,江湖上似乎就有以贩卖消息盈利的组织,名为听风楼,那里一定有她想要的消息!
认准了目标,苏子画施展开轻功,往城里赶去。然而走了没有半柱香时辰,她就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反常态的有些狼狈,看见她的时候还笑了笑,张口想说什么,却仰面栽倒在草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苏子画看着身前有些神志不清的书清远,警惕地站在三步外,半晌见他没有起来,才问:“你想做什么?”
隔了大概三四个呼吸,在苏子画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传来了书清远悠悠的声音:“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死给你看……”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个小湖畔边,苏子画用湖水细心地将书清远左肩伤口上的血清洗干净,把她临走前药王给她的上好的金创药倒在伤口上,然后再用从书清远用蚕丝制成的上好的中衣上裁下来的布,将伤处小心包扎好。
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但是在听到书清远说的那句话之后,不知道心里哪一片柔软被触动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半死不活的书清远扶了起来。
书清远身上的伤并不足以致命,只是伤口太深,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导致失血过多了而已,竟然还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她,让她救他,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看着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书清远突然有些失神。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女子对他很温柔,在他顽皮受了伤的时候,也会这么细心地为他处理伤口,只是后来,那个女子一病不起,他却毫不知情,直到她香消玉殒,他还埋怨她不来看他。
“你很像她。”反应过来之前,这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谁?”苏子画下意识问了一句。
书清远愣了一下,莞尔一笑,苏子画这才发现,其实书清远长得虽然没有白墨歌的妖孽,也没有凤天锦的英俊,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质,所以三个人中,她也就是对书清远的感觉最好了。“我娘。”
苏子画一下语噎,看着书清远有些无奈。书清远被苏子画的表情逗乐了,笑道:“不是说你长得像她,只是方才那一瞬间,你让我想起了我娘。”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放佛陷入了回忆的旋涡中,不愿意醒来,“她也生得很美,只是身子特别柔弱,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一病不起了,我也就再没有见过她,直到我八岁的时候,隔着厚厚的冰棺,见了她最后一面。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像春风一样,能安抚人心灵,在他越来越黑暗的记忆中,永远是一片光芒。
娘么?苏子画轻轻笑了笑,没有搭话。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娘亲,哪怕是画像,爹爹从来不与她说起任何关于她娘亲的事情。
两人难得和平相处了半晌,其实书清远的性格是很对苏子画的胃口的,早在很久之前,苏子画就想与他结为好友了,要不是因为天蚕锦……“你为什么要来中原寻找天蚕锦?”
书清远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叹了口气,放下了戒心,难得有这么安宁的时候,他何苦要破坏呢。“北魏本来是东月和南璃边境的一个小城,后来不堪两国战事连年,于是整个小城的百姓向北迁徙,那时候东月和南璃忙着对战,根本不理会他们,后来他们在北方休养生息最终成为了一个小国。直到那位蛇妃的出现后,依靠着趋使蛇群的能力,北魏一下膨胀,成为能与东月、南璃抗衡的大国。”
“但是,蛇妖的力量一代代减弱,到我身上时,不依靠销魂笛的力量,已经不能控制大量的蛇群了,而这样下去,北魏迟早会被东月和南璃瓜分。”
所以,他们需要巨大的财富,需要天蚕锦上记载的宝藏。
最后这句话,书清远没有说出来,苏子画也没有点破。东月和南璃抢夺天蚕锦也差不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了,三国中无论那一方得到天蚕锦上记载的宝藏,都不会任由其他两国存在,说明白了,他们争夺的不过是这个天下。
“我们各自的立场不同,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尽相同。”书清远再次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怀璧其罪,我懂。”招来横祸致使爹爹和凤鸣山遭罪的,除了那张天蚕锦,还有人心的贪婪和欲望。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连上面记载的到底是什么都迷迷糊糊,就引来四方的窥视,凤鸣山庄毁于一炬,爹爹身中剧毒下落不明,她也无家可归流浪山野,那天蚕锦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书清远看着身边这个明明很娇弱,但是总能做出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的女子,语气中的欣赏一点也不吝啬:“你确实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子,至少这性子我是很喜欢的。”
“所以才招来你们这群挥不走的苍蝇?”苏子画与书清远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书清远一边笑一边摆手道:“你可别把我跟白墨歌和凤天锦那两人混为一谈,他们是各自有目的,可是我纠缠你,纯属是凑热闹,你不觉得只有他们两个演对手戏,有些无趣么?”
才建立起的那一丝好感差点就奔溃,苏子画总算见识到了书清远的恶劣兴致了,“没事找事”和“吃饱了撑的”说的就是他这一类人了。但是除去他这恶劣的嗜好,要是作为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人生短暂,难得才能遇到能交心的好友,她可不想以后兵戎相见,不如现在打好关系,自然而然也就能成为好友了。
善因善果,苏子画现在还不知道,这次无意间与书清远交心,竟然在日后帮了她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