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歌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哪里是小药童,明明是个侏儒,当即大笑了几声,指着朱若道:“堂堂药王,竟然找了个侏儒来做药童!”说完更觉得好笑,一时半会竟然停不下来。
朱若脸色一变,他活了二三十年,这长不大的身材就是他心中的痛,现在被白墨歌这般取笑,他越想越是生气,一张脸气得涨红,从怀里掏出一包至毒,就要上去撒白墨歌一脸,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白墨歌敛了笑,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看向破空而来的中年男子,眼看他也落在山门上,与自己对峙,薄薄的双唇勾起一个角度,道:“听说二十年前,中原出了一位药王,与南璃的神医钟离并称为“南医北药”,那位药王亦正亦邪,门下弟子更是为所欲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却将黑白两道都尽数得罪了,落得个隐退山林的结果,想来哪位药王就是你了。”
药王抚了抚自己光滑的下巴,不动声色将白墨歌打量了个遍,对于他说出自己的以往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淡然道:“年纪轻轻,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愧是东月未来的君主,只是礼数未免有些不足。”
白墨歌轻轻一笑,眼神中透出不可一世的高傲,抬手抚了抚衣袖,淡然道:“药王谷离凤鸣山这么近,可惜孤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药王隐居在此,不能前来拜访,确实是有些失礼了。”未了突然又问了一句,“药王在此居住了十多年,不知道与凤鸣山的苏文章是否相识呢?”说完,抬眼直直看着药王。
药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才道:“倒是见过两次,不知道算不算是相识呢?”
白墨歌并不知道药王手中拿着苏文章身上的玉佩,自然也不知道苏文章在药王山庄,那一问只是试探一下,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白墨歌也不纠缠,只是说了此番的目的:“孤来此只是想来找一个人。”
“你要找的人现在并不在药王山庄中,你且往东去,她现在应该还在无声谷中。”出乎意料的,药王并没有像为难苏子画一样为难白墨歌,看他的样子,反倒是想尽快将白墨歌打发走。这样的反差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在苏子画面前他还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形象。
当白墨歌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飞身离开之后,朱若就有些不满了,连连抱怨,无非就是说白墨歌这么无礼,应该要教训他一顿云云。药王只是看着无声谷的方向,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终究还是老了啊,现在的天下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朱若,别看他年纪小,要是真打起来,我若是不用毒,恐怕还拿他没有办法。”
朱若即刻噤口,没敢再说一个字。
而且以白墨歌的身份,他还真不敢与白墨歌有太多的纠缠,难得过了十来年安稳日子,他也不愿意再回到武林之中,看那些尔虞我诈的把戏了。
只是苏子画恐怕招惹了一个麻烦人物,还有上次朱若提及的凤姓男子,这天下,怕是要大变了。
白墨歌得了苏子画的行踪,一路向东去,本来他只是抱着游玩的态度,慢悠悠往前走,没想到才走到半路,就看见东边不远处升腾起阵阵浓烟,冲向高空。他心中一动,飞上树梢,遥遥看见那边的山谷似乎起了火。
山谷!那老头不是说子画在无声谷中的吗,难道是无声谷中起了火!
白墨歌脸色大变,快速朝着浓烟的方向赶去,还离着有几百米,他就看见燃着大火的谷口有一群黑衣人,牢牢堵在出口处,而黑衣人中有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衣的女子十分显眼,正是那袁山明的正妻秦水晶!
如果堵在出口处的是秦水晶,那在谷中的多半就是苏子画了!白墨歌眦目欲裂,胸口升腾起一股怒火,他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右手已经拔出长剑,冲向了那群黑衣死士。
秦水晶正看着渐渐蔓延开来的火势得意洋洋,冷不防听见身后一声怒吼,转头就看见白墨歌举剑刺来,她吓了一跳,赶紧避开,躲在一棵大树后,同时命令那些死士阻挡白墨歌。
那些死士哪里是白墨歌的对手,别说是阻挡,连然让白墨歌的脚步停顿一下都不能做到,他几乎是砍白菜一样,一出剑必定会倒下一个人。从他出现到现在,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那群黑衣死士就已经倒下了一半。
“秦水晶,你三番两次伤害孤的女人,这笔帐,孤迟早会找你算的!”白墨歌站在谷口,手上拿着还往下滴血的长剑,身上的红衣猎猎作响,背景是熊熊大火和滚滚浓烟,看起来宛若是从地狱来的修罗一般。
秦水晶吓得浑身一颤,从白墨歌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今天她是没办法亲眼看见苏子画的尸体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一边挥手示意死士们撤退,一边道:“苏子画真是好命,在这种荒郊野岭也有人赶来救她,今天我就先放过她一条贱命!”这话分明是提醒白墨歌,救苏子画才是重中之重。
白墨歌一心想着还在山谷中的苏子画,果然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狼狈逃窜的一群人,脸色十分难看。这笔帐要是不与秦水晶算清楚,就枉他是东月未来之主!
提起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右手上,白墨歌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只轻轻一挥,就有一道光幕从长剑中挥出,以白墨歌为中心,呈扇形向山谷内扩散,无论是火焰还是草木,瞬间化为灰烬。白墨歌粗粗喘着气,一刻也不停留,飞身跃进热气腾腾的山谷中,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袁山落。
苏子画和袁山落都没有想到,秦水晶竟然会不顾袁山落的生死,令人放火烧山谷,所以两人根本没有做任何防范,他们歇息的空地又地势较高,所以等他们意识到起火的时候,已经被浓烟所包围了。出口处是万万不能去的,两人只好朝着山谷深处走,但是苏子画之前消耗太多,在浓烟中根本不能屏气,没走出多远就陷入了昏迷。
白墨歌找到袁山落的时候,他正抱着苏子画往高处走,看起来也是强弩之末了。
秦水晶也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为了杀苏子画,连自家人也不放过。幸好他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上几分,怕就是血洗青霞山庄都不足以浇灭他的怒火。冲冠一怒为红颜!
见到来人是白墨歌,袁山落便知道苏子画有救了。当苏子画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他们就要葬身于这片山谷之中了,他甚至还想着,能与苏子画死在一起,或许也不错。
“把子画交给我。”不容置疑地说出这句话,双手已经平平伸出,白墨歌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袁山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苏子画交到了白墨歌手中,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反抗白墨歌,而且留下苏子画他又能做什么呢,第一次,他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心爱的人。
将苏子画腰间那个灰突突的囊袋一把扯下来,扔到袁山落怀里,他记得苏子画身上是不会戴这种东西的,而且他从那囊袋上闻到了雄黄的味道,想来应该是趋蛇的药物。“秦水晶已经被我赶走,谷口的大火也已经被我灭掉,你自己出谷吧。回去叫秦水晶小心点,我迟早要连本带利向她讨要回来的。”
袁山落看着白墨歌抱着苏子画消失在渐渐消散的烟雾中,蓦然苦笑一声,他的心意什么时候才能对她说出来呢,又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白墨歌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子画,有些出神。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对她已经在乎到了如此地步么。看到苏子画昏迷在袁山落怀中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心里抽疼了一下,他以为苏子画已经死去,所以伸出双手的时候,双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直到感受到她的心跳,才放下心来。
一路飞奔回营地,让懂得医术的青岚看过,确定她没什么大碍,那颗始终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已经在乎她到了这样的地步了,那他就更不能任她离开了,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白墨歌的女人!
放佛是感觉到自己被别人私自定为私有物,苏子画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里先是一片模糊,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层水雾,然后才渐渐清晰,一张比绝世美人还精致几分的白皙脸庞出现在视野中,苏子画微怔,而后蓦然翻身而起,趁着白墨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往帐外冲。
她明明还跟袁山落被秦水晶困在无声谷,明明还在浓烟中窒息昏迷,怎么一醒来就到了白墨歌的营地了呢!苏子画心中咆哮着,脚下却又快了几分。
白墨歌脸色一黑,咬着牙说:“你个死女人,谁准许你走了!”说话的同时,右手两指并作一起,凭空点了两下,已经走到帐门的苏子画就突然停了下来。
隔空点穴!没想到白墨歌的内力竟然深厚到了如此地步!苏子画心中一惊,试了几次都没能移动自己的身子,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大骂:“白墨歌你个混蛋,快解开我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