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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绕不过的人(二)

那首《一万个理由》,我学了很久也没学会。我一直以为没有伴唱,才唱的不好听。

后来,我才明白,我根本就是五音不全,唱什么歌都跑调。

虽然不在调,但也不能阻挡我爱哼歌的脚步。

最后,脾气最好的小梅也忍受不了了,她调侃我说:“大姐,求你别再糟蹋我偶像的歌了,我都被你带的找不到调了!”

哈哈,她口中的偶像是王力宏。我去过她家,桌子上,床边贴的都是他,我轻蔑的笑她“你的男神都老咯,以后唱不动了,还不是需要我唱给你听,你这还嫌弃我!”小梅咯咯地笑,“他还年轻呢,你去模仿你的奶茶吧,别毁了我的偶像啦。”

奶茶是刘若英,是我最爱的歌手,对于她的每首歌,我都能如数家珍。

至于唱出来,我想,一定要唱给自己喜欢的人,才有意义。

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尽管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年龄还没到吧。

他叫胡睿,比我大九岁而已,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代沟。

他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愿意再多看一眼的人。21岁,正是青春好时节,浑身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和活力,高大帅气,是当时我们少女心中的偶像。

时光催人易老,如今,我们追上了他的年龄,他却慢慢老去。

但在我心中,他还是那么完美,像一个老去的白马王子。

一直以来,我都是胡老师的好助手。

直到一件事的出现,让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

记得事情起于英语报刊。

那个时候,为了更好的学习英语,不像现在,电脑,手机那么方便,我们唯一练习的方式就是复读机,其他的只能跟着老师读。老师问我们有多少人订阅英语报,大家一开始的积极性不是很高,我作为学习委员,也没有立即表态。反正也不急,可以考虑好了再答复老师。

其实,我不想订报,首要的原因是因为钱。虽然花不了多少,但是我家里确实困难,那年的学费还是爸妈辛苦凑的,我没有独立生活能力,怎能向他们再开口,像这种可花可不花的钱,我的原则是不花。

对于这一点难以说出口的苦衷,自尊心强的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后来,我和另外几个班的学习委员在一起,我们关系很好,有什么事情都会商量着。

有一天,我在走廊栏杆看楼下男生打篮球,她们来找我玩,“朵朵,老胡跟你们班说订报刊的事情没?”她们三个人都凑了过来,吴佳首先开口。

吴佳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五官特别好看,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

“哦,提了,我们班反应不强烈,反正我也没有订的打算。”我心事重重的回答。

“你不订,老胡能答应?他那样脾气,肯定会找你做思想工作。”

吴佳像摸准了他的脾气,我内心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

“不用每次我都做出头鸟吧,再说,订了也不一定真能起作用,他还能强迫别人啊!”我们又说了一会话,她们就回各自教室了,如果我有钱,怎会在乎这一点,当时的尴尬处境,我确实为难。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只是在她们面前随口说了句,不订阅报刊,她们原先打算订的,也不订了,姐妹一条心啊。但是,这就把我害苦了,因为,我又做了一回出头鸟。而且,老胡问她们怎么不订的时候,她们说出了理由,就是苏小朵都不订,我们觉得订了也没用,先把课本学好就行了。

这些话,就像导火索,事情向着不可预料的坏方向发展下去。

“苏小朵,你和吴佳她们说了什么,大家都不订,都不学英语算了,报纸是辅助学习资料,咱们本来英语就不好,还不赶紧弥补,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他怒气汹汹的指责我,没好气的看着我说。

“我不订是我的自由,不会少了我一份,就影响大家的成绩”,我委屈的说,眼泪想要在眼里打转,终于被我抑制住。

在他面前,我不会表现我的脆弱。

“你就固执吧,你不订也就算了,你怎么和吴佳她们说的,她们都不订了,谁来起带头作用,我是你们的老师,难道还会害了你们?”

听到他这样想我,我在他眼里,就是爱搬弄是非的人吗?我更委屈了,不敢直视他可怕的眼睛。

年轻人可能都有那种坏毛病,急于判断是非,办事不冷静。

我和他,我们一样年轻冲动。

我最难忍的,是他把我想成一个,那么心思复杂的人。

那个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老师,一直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

他竟然,没有弄清情况,就给我判死刑。

是啊,以前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想,他做错什么,我都可以温柔的安慰他,我做错了,他怎么会,轻易地原谅我,我只是他的一个学生,一个尘土般的纯在。

“我不订报纸,她们那边我会说服的,没事我先出去了。”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他的视线,我转身走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伤心的人,被别人误会,还大声呵责。

那个人,竟是我最爱的老师。

那天放学回到家,我的委屈却没消停。我赌气把盒子里最珍爱的信封,都烧了。

那些一叠叠的信,是我遇见他的第一天,写到现在的心里话,从未间断过。但是当时的心情,是毫无留恋之心的。

我哭着,像在和过去告别,烧毁它,心里才会痛快些。

少年,就是那么患得患失,爱就疯狂,不爱就眼不见为净。那个夜晚,我失眠了。第一次,为了一件事心痛,连呼吸都好像失去了温度。

“佳佳,小艾,珂珂,你们过来,我和你们说件事”,赌气归赌气,答应他的,我还是会做到。

“怎么啦,小朵,你眼睛怎么肿了啊,是不是没睡好?”还是姐妹关心我,小艾一眼就看到了我肿肿的眼睛,关切的问我。

“没事啦,一会就消了,你们订报没,我想你们还是订吧,我听邻居家的师姐说,那份英语报作用挺大的,能增长不少知识,百益无一害。”

我借用姐姐的权威,很官方的说道,邻居姐姐考的是最好的高中。

“你不是说没什么用吗,小朵,现在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老胡给你做思想工作了?”

吴佳真是天资聪慧,连这都看出来了。

“跟他没关系,他又不是上帝,我凭什么听他的,我是为你们着想。”我极力解释,以免被他们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都订,省的老胡找我们麻烦,小朵,你为啥不订,以前老胡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说你最听话,做事认真负责,给班级做了最好的榜样。你现在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估计,在劫难逃啊!”

吴佳又说到了点子上,但我现在态度很强硬,不是吗?我不害怕他,我听话不代表我没脾气。

“随他遍吧,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捅就破,哈哈”,我尽力开着玩笑,装作什么也不在乎,我打算和过去决裂了!对于他,我尽量学着不管不问。

等她们走后,我松了口气,因为我一个人,搅得大家都不安宁。这是他对我的定义,我惹不起还躲得起。等大家订报的人数基本确定下来之后,我去办公室上报订阅名单,他不在那里,这样岂不是更好,我也不用看他脸色。

“苏小朵,你过来一下”,说这话的是我们的班主任,“怎么啦,陈老师?”我想这下事态扩大了,心里一震。

“你们胡老师年轻,做事冲动,那天他确实心情不好,把怨气都撒你身上了。你别放在心上,他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想让你们多学点,你看你是英语委员,那次愚人节,你和胡老师关系多好啊,孩子,别当回事。”

听到班主任的这几句话,我感觉我又要哭出来。

但这次,不是委屈的泪,是暖心的泪。我很感激,心里敞亮了许多。

我又改变主意了,回家要点钱,订报。

这个改变源于我最亲爱的班主任,是她,和风细雨的话,解开了我的心结。我后来也订了报纸,但我接下来的决定,确实未经大脑思考,我去找班主任,告诉她,我不想当英语委员了,我给她推荐了一个合适人选,兰兰。

兰兰大大咧咧,性格很好,平时喜欢和英语老师开玩笑。我想,他们搭档,应该会很愉快。

班主任勉强答应了我,也没多问。我猜她肯定会把我不想当课代表的行为与订报联系到一起,可能也是为了缓和矛盾,她没有拒绝我。

我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临阵当逃兵,我很悔恨,自己没有担起责任,之后就是漫长的冷战期。

我不用再和他接触,他课堂提问我的次数也渐渐少了,我把对他的那份不满,倾泻在了对英语的玩世不恭上,我学习英语的积极性,大不如从前。

那时少不更事,学好英语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何必和英语过不去。

但是,当时,就是那么情绪化。爱屋及乌,不爱的时候,索性一起扔掉。

兰兰很高兴的接下这个活,她很享受这其中的乐趣。我想,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吧,我慢慢的觉得不习惯,我的心慢慢的柔软了,想和过去来次和解。

我难以想像,没有他的生活,是多么无味,天天看着他,习以为常。

如果他消失几天,我会多么牵肠挂肚。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绝对不会表现出来,我为了我那可笑的自尊,不会让步,坐下来,和他平心静气聊聊。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他也忘了吧。可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是不是也随那件事一起消失了呢?

“朵儿,你快来看,精彩的篮球大赛,不看后悔啊!”大川总是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叫我。

“有什么好看的,不看,球技都超烂!”我没好气的回应他。

“三大帅哥主场,你还抱怨啥呀,你们女生的偶像都在啊,没眼福!”听到他说三大帅哥,我反应过来,那一定有他。

可是,有他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任性的想着,心却推着自己往外走。我从走廊向下眺望,下面挤满了乌压压的一片学生,在那里欣赏着他们的篮球盛宴。

“大朵,你真是花痴,我没说帅哥之前,你还说不看,现在跑来干嘛,真没出息!”

大川又来损我,“我不是大字辈,小川同学,再说了,我哪里是来看球赛的,我来看风景,OK!”我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扯远话题。

“你又瞎掰,快看睿哥,要绝杀了,真是睿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绝对给力!”看来,大川进入角色扮演了。

我从众人中,一眼便认出他。

他上身穿了一件短袖白背心,狂躁的五月,他们早就大汗淋漓了,看到他打球的样子,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像个阳光大男孩。迎着夕阳的余晖,我看到他的脸,精致立体,一点不输给那些韩剧里的男主角。

有些人,打球打得那么拼,那么不顾形象,还可以帅的无可救药。

“睿哥行不行啊,那么好的机会没抓住,我算是押错了,小朵,快看,兰兰怎么那么爱献殷勤啊,又去给老胡送纯净水,两人什么情况啊!”大川唠唠叨叨没完了。

“八卦精,人家是学习委员,送水怎么啦,有本事你也去表现表现,看看有没有美女给你献殷勤。”

我故作镇静的嘲讽他,他那个头,估计后卫都当不好。

这个时候,我心里早已五味杂陈,有点酸酸的,涩涩的。

“切,你当英语委员的时候,也没见你送过水,人家兰兰就是爱在老胡面前表现,你呢,现在后悔了吧?”

大川真是够狠的,又来揭我旧伤疤。

“我现在清闲着呢,无官一身轻,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谁也管不着。”

在嘴皮子上,我和大川从来都是棋逢对手险过招,怎能输给他。

“小朵,快接着衣服,快点!”我还没反应过来,祝贺就把一件外套甩在了我身上,差点打到我的眼。她灰溜溜的跑了,留下句“千万藏好,别露了馅。”

我拿起衣服,很轻易的就认出了这是他的,灰色外套,带拉链,他们肯定又在捉弄他,让他打完球找不到衣服,看着他着急慌张的各处找,他们肯定又会偷着乐吧。刚入五月,下午五六点钟,还是有点凉飕飕的,结束比赛,肯定要穿外套的,他要是找不到,肯定会着凉。

接下来的情况,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的外套被谁拿走了,兰兰,快帮我找找。”

我在楼上听到了他说衣服丢了,“不会是谁拿错了吧,睿哥,别着急,你要是冷,我去给你借一件。”

兰兰说着就去借衣服了。看着他在原地跑动,保持温度的狼狈,我真想给他扔下去。

但是,我不能让他看见我,不能让他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以捉弄他为娱乐。

我跟他说过,喜欢他,才会捉弄他。

我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把这件外套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大川的书桌里。他的书桌里,经常空的连本书都没有,肯定也能放得下。

于是,趁大家都一哄而散,准备去吃晚饭的间隙,我悄悄的把衣服塞在了大川的书桌里。我确信,谁也不知道是我放的,天地为证,本来这件事,就和我没关系。

“小朵,干的漂亮,衣服放哪啦?”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调皮的祝贺同学,我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她在后面追着我,很有成就感的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别给别人说,我把衣服藏在金大川的课桌里了,嘿嘿,谁也想不到吧!”我得意的冲她笑。

“好妹妹,以后跟着姐姐混吧!本来,我还担心,你会乖乖把衣服交给老胡呢。真没想到,你还挺狡黠的,以后有啥事,姐罩着你,绝对吃不了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拜拜!”祝贺没说几句就加速度飞了,“你骑慢点!”,我的声音很轻,估计她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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