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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告别天使之城

她在这奇妙的世界中行走,只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小小的她。所有的梦都开始在绚烂,结束在尴尬的空白。

她的名字叫旖,但她更喜欢称自己沫沫,因为深爱深海中那个为爱化为泡沫的美人鱼公主。20岁的时候,她开始留长长的清汤挂面样的头发,穿乳白的裙子,有时也伫立在篮球场的一角,看哲他们跟理科专业的男生较劲。为本专业男生摇旗呐喊的女生很多,只是没有一个像她那么安静——她们跳跃尖叫,扔矿泉水瓶,和男生击掌,而她只会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把愤怒的石子踢上天。

没有人知道,她暗恋哲——那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孩。于是她摈弃了酷爱的牛仔裤、T恤衫、运动鞋,蓄长了头发,穿文雅的长裙。青春年少的心事,只是为了博得一个人的喝彩,那么纯粹,那么简单。夏日的阳光里,她的梦在一个个嫩绿的午后,慢慢绽放。她开始有很多心事,经常一个人发呆,日子过得自由散漫,像冰激凌一样淡淡的,凉凉的,有点惶惑,有点期待。莫名地,她就会伤感起来。樱花树下许的小小心愿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让哲也爱上我吧。

那一年夏天,哲终于注意到球场边这个特别的女孩。寂静的月光下,风把哲吹到她身边,留了一个温暖的唇印在她心上,像一个深深的滚烫的印记。夏天的夜晚,哲的衬衫上有淡淡的绿草味,可以闻到一点点的慌乱,一点点的甜蜜,哲的眼睛温柔得有点发烫。此时的旖完全陶醉在幸福、喜悦之中。

2001年夏天,充满爱的日子,如此甜蜜。

大二时,旖和哲开始成为校园里的一道风景。旖走路的时候喜欢把手放在哲的手中。哲握着旖的手放到口袋里,这小小的动作让她觉得温暖,旖觉得自己就像拥有了全宇宙一样。

10月到了,樱花开得一树一树的,馥郁极了。旖坐在宿舍阳台上看一本书,暖暖的花香让她觉得舒服。就在她看着看着想睡觉的时候,看到哲在楼下一脸阳光地冲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天旖和哲一人一支冰糕,旖说哲,你的比我的好吃。哲说那我们换着吃。旖点点头。哲对旖真是好,只要她给他打电话,无论多么远,他都会赶过来。有时候看着窗外的落叶,旖都会笑起来。青春时候的恋爱多么美好啊!

那个秋天的夜晚,树叶落在脚下,棕褐、金黄的颜色,深沉而又温暖。发白的月亮与深蓝的天空相映,成了细致精美的图案。望见了远处的灯光,扑朔迷离,竟也是很美的。这时旖的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哲低头对旖说,秋天会过去的,冬天会过去的,春天会过去的,夏天也会过去的,可是有我在身边,你就不会寂寞。旖于是抬头,目光里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在图书馆,旖和哲专注地抚弄着彼此的发梢。彼时夜色很好,天上的月亮胖胖的,月光将他们涂成银白色,在剪影相接处是明朗的亲昵。

哲说我想报考江苏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以后陪你的时间可能会很少了。在空空的走廊窗前,旖突然问,哲,我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吗?你会为我放弃其他一些重要的东西吗?哲想了一下,笑一笑,旖就伤心了,他这么迟疑,自己居然在他心目中并不重要。

旖一个人从图书馆走了出来,突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爱情不完整了,那一地破碎的样子,是他给她的。从心爱的人眼睛里看到一道深深的影子,可那影子不是她,就像一把尖刀划破誓言——“永远”原来只有那么短的距离……

哲从后面追上来,他一把抱住旖,轻轻地说:“旖,和我一起考研吧。”旖没有说话,转身上楼了。

月光下,她在床沿上看得到楼下哲那隐隐约约的影子。樱花开得多好啊,旖在床上很久很久都睡不着。

在快毕业的时候,哲对旖说分手了。那天在海边,旖感觉大海像满捧的冰蓝色眼泪,直溢向手掌边缘。哲说我考上了南京大学的研究生。你家在青岛,而我不想长久地呆在这座北方城市。旖拉着哲的手说,哲你和我开玩笑的是吗?你那么爱我你曾对我承诺永远。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旖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她转身往回走,看哲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突然便想流泪。

那晚哲请旖看《天使之城》。晚上,旖穿了一件肩膀上有橙色和白色条纹的背心,一条橙色的A字裙。走在电影院的路上,她回想起过去四年里,和哲爱得就像末日来临前最后的一对情侣,晚自习后的花坛边大树下曾经是许多永远和不朽的栖处,只是那些暧昧的黑影如今都在哪里?她很想知道。重建过的校园里,所有杂草和浮尘都没了栖身的地方,所有的树都长得堂皇,所有的吉他都不唱情歌,所有的永远都成了墓志铭……

其实她本不愿看《天使之城》,但因为凯奇那句让人掉泪的话“只要能吻一下她的嘴唇,我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她注意到凯奇苍白的脸上也有了时光飘逝的影子,泪水冰凉凉地滑了下来。哲侧过头擦干她的眼泪说:你不要难过好吗?你什么也没有失去,只不过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单纯的你,对吗?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从来没有感受过幸福,也许就不会有伤心和绝望,可是哲你却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一场梦,像发生在一个漆黑的冬天。在这奇妙的世界中行走,只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小小的她。所有的梦都开始在绚烂,结束在尴尬的空白。旖说橙色是快乐女孩的颜色,可为什么面对未来她那么迷惘和失望?秋天过去了,冬天过去了,春天过去了,夏天也快要过去了,没有哲在身边的日子,她的夏天会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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