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却屈尊自封为“大将军”;他拥有如云嫔妃、佳丽无算,却喜欢潜入花街柳巷找寻风花雪月;他是明代16位皇帝中唯一的一位以嫡长子身份登极者,一生阅女无数,竟无子可嗣,差点演出借腹生子的闹剧。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可谓是明代帝王中最荒淫、最荒唐、最荒诞的帝王。
生母之谜疑云重重
朱厚照的父亲是孝宗弘治皇帝,他被认为是明朝十六帝中比较勤政的一个。孝宗的父亲——宪宗成化皇帝在位时,天下太平,所谓“晏安则易耽怠玩嬉戏,富盛则渐启骄奢淫逸”,世风日渐沦丧。孝宗上台后,克勤克俭,重祭理学大旗,力图扭转颓废的社会风气。所以,他任职期间,朝序清宁,民物康阜,《明史》对此评价说:“明有天下,传世十六,太祖、成祖以外可称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甚至有史家称这一时期为“孝宗中兴”。
如果按“老子英雄儿好汉”的逻辑推理,也就没有了“猫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的说法了。孝宗一世英明,竟然让宝贝儿子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他的宝贝儿子就是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朱厚照是孝宗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皇位的当然继承人。
对孝宗的家庭生活,史家美言者居多,理由是孝宗结婚不到半年就登基称帝,孝宗“生平无别幸”,只宠爱孝康张皇后一个人,甚至没有册封过嫔妃,夫妻两人感情甚好,生活恩爱。当然,所谓的“恩爱”生活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张皇后“擅宠”,“六宫俱不得进御”,显然是妒妇一个。明朝的皇后强悍专宠,张皇后并不为甚,前朝的万贵妃就是出名的醋坛子,自己生不了孩子,也不许别的宫女怀孕生子,只要听说哪个宫女有了身孕,一定痛下杀手,差一点让宪宗断子绝孙。
孝宗的这位孝康张皇后在生儿育女方面也不幸遇到了麻烦事。他们婚后3年一直没有孕育,这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一些大臣开始上书,请求皇帝再选嫔妃,早育皇子,孝宗没有理睬。到了第四年(1491年),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太医突然宣布皇后喜得贵子。朱厚照的生日也很巧,是在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申、酉、戌、亥”的时、日、月、年的顺序恰好照应了星命官所谓“贯如联珠”的生辰八字,这是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会有的八字。一些官员随即附和说,小皇子的生日与太祖的极其相似,今后一定大有作为。朱厚照的突然降生和过于奇巧的生辰八字让天下的臣民有足够的理由去发挥他们丰富的想象。
果然,京师不久就爆出了所谓的“郑旺妖言案”。大概经过是,京城里一个叫郑旺的军人,言皇太子朱厚照不是皇后亲生,而是他的女儿、宫女郑金莲所生,证明人就是宫中的太监刘山。起初,对于这种流言,孝宗没有任何反映。但到了弘治十七年,孝宗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保全即将登基的儿子的名声,他秘密开庭审判,以太监刘山泄露宫中事务罪将其处死,将首犯郑旺下狱,将宫女郑金莲送到浣衣局劳役。
一年后,孝宗病逝,武宗朱厚照上台执政,新君大赦天下,郑旺也被无罪释放。可是,出狱后的郑旺仍然坚持武宗就是他女儿的亲生儿子,四处“妖言惑众”,搞得沸沸扬扬。更加恼的是,郑旺的同乡、河北沧州人王玺竟然私自闯到东安门,要求面见皇上,将“国母”之谜搞个水落石出。武宗大怒,将他们交到刑部审判,不久,郑旺、王玺二人均绳之以法。“郑旺妖言案”总算才告一段落。
树欲静而风不止。武宗生母之谜仍然是文人学士、乡村野里饭后的谈资。即便在明代藩王内也产生了极恶劣的影响。武宗死后,以藩王入继大统称帝的嘉靖皇帝,对此事依然念念不忘。正德十四年,封国在长沙的宁王朱宸濠起兵叛乱,企图推翻武宗自立为帝,在他广为散发的讨伐檄文中,就大骂朱厚照“以莒灭郑,太祖皇帝不血食”,也对武宗的生母问题提出质疑。
可以说,自朱厚照出生以后,生母问题就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虽然我们无法知晓,此事对他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少不更事误入歧途
虽然外界对朱厚照的生母议论纷纷,但从官方史书看,这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他童年的幸福生活。孝宗对小皇子的降生喜上眉梢,疼爱尤加,将其视作掌上明珠。第二年,朱厚照即被立为皇太子。
据《明史·武宗本纪》载,年幼的朱厚照“性聪颖,好骑射”。“好骑射”的品格伴随他一生,最初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孝宗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为像太祖朱元璋一样文武兼备的旷世圣君,对他骑射游戏的少年天性颇为纵容,却也养成了武宗日后逞强尚武的习气,在他的有生之年上演了一幕幕恃强好胜的荒诞剧。“性聪颖”之说,大抵包括两层含义,一是年少的朱厚照确实聪明伶俐,自1492年,他6岁出阁,系统学习人君之道,勤奋好学,“晨起坐讲,席则移时,至午又然”;对讲官彬彬有礼,接受知识非常快,在老子面前也表现得非常乖巧;二是在武宗嬉戏怠政后,大臣们劝谏的折子接二连三,希望通过回忆、甚至奉承他当年勤学、乖巧,以达到规劝的目的。
玩耍是少年的天性,尤其是男孩子更是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恶作剧,或者做一些舞枪弄棒的小把戏。谨严持重的孝宗在世时,朱厚照自然会有所忌惮,最重要的是,他身边的宦官们不敢造次,不敢唆使他在歪门斜道上鬼混。
弘治十八年(1505年),十五岁的朱厚照接替皇位,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大明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知子莫若父,孝宗去世前,他特意将本朝的几位良臣忠侍,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等召至乾清宫暖阁,委以托孤重任:“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但孝宗却并没有赋予这些重臣实际的约束之权,他们除了苦口婆心地规劝,也别无良法,在打击宦官失败之后,老臣们只能退隐或沉默。失去了任何约束的、无所畏惧的少年天子将其本性中的劣根性暴露得无以复加。
明武宗画像
武宗步入歧途,除了缺乏管教外,以刘瑾为首的宦官和以江彬、于永为首的武人的教唆起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少不更事的武宗缺少良好的管束,很容易被引导走向邪恶的道路。
刘瑾,出生于陕西兴平县一个谈姓的农民家庭,幼年即被阉割送入宫中,因最初投靠一个刘姓宦官,故改姓刘。弘治中,刘瑾被选中照顾太子朱厚照,他在宫中、尤其是宦官队伍中的影响和地位越来越高,马永成、谷大用、张永、高凤、罗祥、魏彬、邱聚与刘瑾勾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恶势力”。武宗亲政后,这批人受到重用,不仅控制内廷各项具体事务,还广泛地参与到明朝政治、军事、经济等方方面面。
刘瑾等人平时只会讨小皇帝喜欢,而巴结讨好的方法无非是投其所好。厚照年少时,他们就每天进献一些奇特的玩具,组织各式各样的演出或体育活动,逗他开心,当时的东宫被戏称为“百戏场”。年纪稍长时,武宗的兴趣开始转移,宦官们就带着他从事剧烈、刺激的活动,尤其是体育、武功等男孩喜欢的事情。稍后,就玩得越来越离谱,先是在宫中模仿街市的样子建了许多店铺,让太监扮作老板、百姓,武宗则扮作富商,在其中取乐。后来又觉得不过瘾,就模仿妓院,让许多宫女扮作粉头,武宗挨家进去听曲、淫乐,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玩心大盛,纵情娱乐,起居无常,武宗的学业渐渐就荒废。经筵日讲是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皇帝定期学习治国之道的功课,武宗也不例外。但开课没几天,他就以各式各样的理由逃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了五月,索性让司礼监传旨,以天气炎热为由,暂免读书,说等到八月天气转凉了再说,自己给自己放起了暑期长假。学习的事情从此也就不了了之。
学习不当一回事,上朝时也常常闹出荒唐事,到奉天殿听政,常常带只猴子坐到犬背上,沿途燃放爆竹,一时猴跳狗走,皇宫的庄严荡然无存,气得众大臣唉声叹气,纷纷指责批评。英国公张懋劝诫说:“人君不可有他嗜好,驰骤弓矢尤非所宜。”贪玩的武宗上朝兴趣大减,早朝时常常赖在床上不起来。起初视朝时常常迟到,后来干脆就不上朝了。这又引起众大臣的强烈不满,纷纷要求皇帝励精图治,但收效甚微。正直的官员们认为,“八虎”不倒,皇帝之心难以归正,于是发动了一场“打虎运动”。
正德元年十月,李东阳、刘健、谢迁等上疏,请求清除刘瑾等人以绝内患。他们说,由于太监刘瑾等人的诱惑,致使皇帝沉迷游乐,荒怠政务,请求拿问正法。武宗拿到奏疏后,想到自己的玩伴竟然要受到惩办,伤心不已,甚是郁闷,饭不吃,茶不饮。事前已经得到消息的刘瑾等人先是惊恐万分,相对而泣。惊魂稍定后,他们跑到皇帝面前,痛哭流涕,长跪不起。刘瑾也看到了武宗的恋恋不舍心情,便用激将法使武宗迁怒于王岳等朝中大臣。武帝顺水推舟,任命刘瑾掌管司礼监,马永成、谷大用分别掌管东、西两厂。此情此景,李东阳和刘健只好请求告老还乡,王岳等人在去南京的路上被刘瑾派人追杀而死。
明代东厂的腰牌
正德二年三月,刘瑾召集满朝大臣跪在金水桥上,宣布“奸党”名单,其中就有大学士刘健、谢迁、名宦李东阳和尚书韩文等数十位正直官员。孝宗朝留下的廉吏名士大都被逐出政治舞台。同时,宦官让众廷臣跪而听诏的制度,既树立了刘瑾的威严,也给文武百官在心理上以致命的打击。自此,朝中大权全部由刘瑾为首的“八虎”掌握,刘瑾权倾天下。武宗彻底落入邪恶势力的掌握之中。
在与廷臣大学士们的较量中,武宗也渐渐掌握了这些书呆子的脾气,越来越不惧怕他们,书不读了,朝不上了,只想行乐。皇帝的这些行为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宦官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就唆使小皇帝离开皇宫,既可落个耳根清净,又可尽情行乐。从正德二年起,武宗就迫不及待地另辟蹊径,索性盖起了豹房,离开皇宫区,与一批奸佞小人朝夕相处,寓居紫禁城、临朝听政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所谓“豹房”,顾名思义,指武宗在其住所内里饲养了花豹、猛虎、雄狮等野兽,有防御之意,更多的是游乐嬉戏之意。豹房最初不设女眷,连侍候日常起居者全由太监担当。可日子一长,年轻气盛的他好色之性越来越重,便下令各府州县进选美女充实豹房,自己也随时把自己喜欢的任何人或物带到豹房,像边将、义子、乐户、伶官、道士、番僧等。三教九流,只要投其所好,都有资格进入豹房。“豹房”逐步演变为他的寝食、淫乐处所,并成为统治中枢。
逞强好勇荒唐亲征
刘瑾统领特务机构内行厂,数兴大狱,用刑树威,操纵权柄。当时在京师流传有“两个皇帝”的说法,一个朱皇帝是坐着的皇帝,一个刘皇帝是站立的皇帝,中外官僚多称刘瑾为“内相”或“小太祖”,可见其张狂之极。然后,多行不义必自毙,正德五年,刘瑾走到了他的尽头。
导致刘瑾走向灭亡的导火线有两个:一个是宁夏安化王之叛,第二个是由于与另一位权阉张永关系的恶化。当年,安化王叛乱,右都御史杨一清和监军太监张永一起出师平叛。班师回朝时,两人都表达了对刘瑾不满情绪,决定借机除掉刘瑾。于是,张永借向武宗汇报平叛战果时,出具了刘瑾与安化王串通谋反的证据,武宗借着酒意,下令将刘瑾下狱,后改为凌迟之刑,规定:要凌迟三日、割下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行。据说,行刑这天,京师官员蜂拥而至,以一钱买其一片肉,“得而生食之”。
刘瑾死时,武宗已20岁,他的兴趣早已不在玩猴斗鸡这等小孩子的把戏。他挥金如土、嬉乐怠政的恶习不仅没有收敛,还而愈演愈烈。他对豹房进行了大规划地扩建,增加房舍200余所。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些逞强好勇的武士,其中以于永和江彬之流为甚。在这两位“勇士”的感染下,明武宗对军功武力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他逞强好勇,戏猛兽、玩亲征、搞巡游,把整个朝政又弄得乌烟瘴气。
江彬,山西蔚州卫指挥佥事,率军作战,勇猛无比。在一次镇压农民起义的战斗中,他身中三箭,其中一箭射到脸上,他竟然自己将箭拔出来,继续投入战争。武宗听说有这么一位勇士后,佩服得五体投地,马上把他召到身边,甚至与自己同床共枕。一次,武宗在豹房里观看老虎表演,看得上瘾,竟想前去一搏,不料遭到猛虎的袭击。一旁陪同的江彬见状,与老虎搏斗,救下了武宗。武宗嘴上不悦,心里却愈加喜欢江彬的勇敢与忠诚。在江彬的怂恿下,武宗开始对领兵打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为便于控制军队,江彬请求武宗下诏把辽东、宣府、大同和延绥四镇的边兵调到京师,由江彬统一指挥操练,号称“外四家军”,各镇的领兵官统一收为武宗的义子,并赐以国姓“朱”。武宗感觉好玩,还把宫里的宦官组织起来,教他们练习骑马射箭,编成一个大营,称为“中军”,并亲自担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