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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凶残的谋杀

李广死了,汉武帝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就让他的儿子李敢担任郎中令。

将门出身的李敢,是一位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硬汉。他曾以校尉的身份率领部属跟随骠骑将军霍去病袭击匈奴左贤王部,作战非常勇敢,亲手夺得左贤王军中的战旗和战鼓,杀死许多匈奴兵。因为立下赫赫战功,武帝封他为关内侯。享受二百户食邑的封地;他的脾气比父亲李广可要暴躁得多,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李敢心情沉重,带着丧父之痛就任郎中令,到宫中上任来了。

到宫中不久后的一天,李敢遇到大将军卫青。想到:就是这个靠裙带关系得意的家伙逼死了父亲,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敢心中十分愤怒,立即冲上前去,一顿拳打脚踢,把卫青打得鼻青脸肿。

司马迁知道这件事后,担心李敢会因此惹出大祸。周围的一些人分析说:“如果卫青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将军的事,就会马上去向皇帝告状;他一声不吭地夹着尾巴跑了,可见他问心有愧,不敢把事情闹大!”

果然,过了好几天,宫里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的平静如常。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了,真奇怪。那大将军卫青平时够神气的,难道这一次心甘情愿被李敢白白地揍一顿?司马迁一直为李敢担心。

过了一段时间,武帝召卫青和霍去病到皇家猎场甘泉宫(陕西淳化西北)去打猎。郎中令李敢自然也带着他的部属同往。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武帝率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赴甘泉宫。到了猎场,武帝兴致勃勃地说:“这园子里的獐、鹿,又肥又壮,只是性子狡猾,往往一现身就藏起来,待会儿派一个骑术高明的人,去把猎物赶到空旷的地方,我们才好下手!”

跟在武帝身后的李敢明白他的意思,回头想叫队列里的郎官上来执行任务,那些人个个跃跃欲试,想露一手自己的马上身手,表现给皇上看。

武帝身边的霍去病突然说:“启禀皇上,末将有个建议。”

“有什么好建议呀,请说说看,霍将军!”武帝对这位与匈奴作战表现不凡的霍去病将军十分宠爱,说话的语气很亲切。

霍去病说:“自从飞将军李广去世以后,再也找不到像他那么善于骑马的人,可是我知道有个人,恐怕青出于蓝胜于蓝!”

武帝勒住缰绳,很有兴致地问:“是吗?有谁的马上身手比李广更矫捷,朕可得亲眼看看!”

“皇上,那人近在眼前,就是郎中令李敢呀!”

“哦,”武帝立刻转向李敢说,“太好了!你来宫中也有一段日子了,我还不知道你有那么好的身手。”

“郎中令以前跟随飞将军的时候,就曾带着十几个骑兵,在四万多个匈奴人的包围中进出自如,他的骑术可想而知。”

“好!将门虎子,后继有人。”武帝听了哈哈大笑,说,“李将军,待会儿有野兽出现,你就为朕驱赶它们,露一手你的骑术让朕看看吧!”

李敢听皇上这么一说,便在马上低头称是。

正说着,前边的猎犬突然狂吠起来,李敢纵马奔向前去,紧追着一头受惊的公鹿。武帝朝前面的灌木林中看去,公鹿没命地奔跑,李敢策马紧迫。那公鹿狂乱地跑来跑去,骑在马上的李敢巧妙地避着树枝,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在马背上翻跃奔腾,露了一手精湛无比的马上功夫。

武帝和他的随行人员大声地喝起彩来。

经过一番追逐,那受了惊吓的公鹿昏头昏脑,往林子外面跑来了。李敢在后面虚张声势,把它往外面的空旷地赶。

武帝看到猎物出来了,高兴地大叫:“出来了,出来了!霍将军先射吧,卫将军,你等他射空了再射!”

霍去病左手搭弓,右手拉个满弦,全神贯注地瞄准那头从林中跑出来的公鹿。所有的人屏息静气,等待他一箭射中。

霍去病迟迟不射,只是引弓待发。

李敢紧跟着公鹿冲出了林子,他见自己已把猎物赶到了空旷的地方,便勒马把速度放缓下来。

忽然,一支利箭在阳光下一闪,挟着一道白光,朝他直射过来。李敢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利箭直穿他的胸脯。

“啊——”

大家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李敢中箭后栽下马来;那时刻,那只鹿趁机钻入了林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在场的人们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武帝也吃了一惊,愣了一愣之后,立即作出一个让在场的人脑袋轰然作响的决定,他召集在场的所有人说:“大家刚才看到了,郎中令李敢是被那只鹿撞死的,你们谁敢对这件事胡说八道,我就让你九族都不得好死,碎尸万段,永世不得翻身!”

在场的人心惊胆战,吓得魂飞魄散,只得低头称是,勇武的李敢将军怎么会被一只鹿撞死呢?朝中许多人暗自猜测,司马迁也很疑惑,心里暗自把这次“意外事件”和李敢暴打卫青那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不久后,一位目睹李敢被霍去病射杀的人,悄悄地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司马迁。司马迁听了,心中惊骇不已:“堂堂的皇帝竟然包庇杀人凶手,多么可怕啊!”

他神情黯然地回到家,要和父亲谈谈胸中的郁闷心事。

父亲听他谈了事情的经过,久久地沉默不语。

“子长啊,”司马谈语气沉重地说,“这李家父子相继死亡,你一定已经看出一个事实,就是关西人在这朝廷中,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因为关西人是前秦的百姓,所以朝廷忌讳我们,非但不让我们在朝廷管理大事,而且性命都没有保障,一旦得罪皇上面前的红人,就是这个下场,唉——”

司马迁点了点头,等着父亲说下去。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处理这件事情?因为国家需要霍去病那样的将军,皇帝要霍去病为他到战场上卖命作战,他就要想办法笼络他。李敢在皇帝心目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绝不会因为霍去病杀了李敢,就处死霍去病;而且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他纵容爱将杀人,天下人就会背弃他,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停了一停,司马谈接着说:“我也为李家父子不幸的遭遇感到伤心难过。私下,我会把他们的遭遇记录下来,让世人明白他们的不幸,可是在公开的场合,我不会流露出我的感情!”

“那我们就只能这样装聋作哑了?”

“你只能跟你的同仁一样,什么也别说,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还有别的方式可以选择吗?”父亲劝道。

“可是我受不了那种虚伪的生活!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把真正的感情写在文章里,就会好过得多了。”

司马迁听了父亲的一番话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

从这以后,司马迁除了从事朝中的工作之外,他为自己增加了研读史书、练习写作的业余工作。在那个文字书写的世界里,他可以远离充满丑恶的现实,他把自己的感情尽情地写出来,用这种方式来说真话,不让自己被虚伪的现实生活泯灭良知。

和同事聊天时,司马迁很留意那些出身贵族人家的子弟们的谈话。像苏建的儿子苏武,还有汉朝开国功臣舞阳侯樊哙的孙子樊他广,文帝时代贤臣冯唐的儿子冯遂……由于家庭背景特殊,他们知道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前朝旧事、许多秘闻,对汉朝开国的情形知道得较多。司马迁把那些人的谈话悄悄地记录下来,再对着史料进行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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