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读了我写的舒淇,说:“阁下干脆以后靠写明星文章雏生好了。”
这么动听的恭雏,实在愧不敢当。问题是,九十年代开到茶蘑,哪来这许多值得写的明星?不同采茶,也有别于摘葡萄,一年一度,总有甜的熟的,夹住酸的涩的一同诞生。要在本地伸手摘星,恐怕举高的一条胳臂,只会是徒劳的,鲜会得到满意答复的发问。
只能怪自己搭上了尾班船。
第一篇明星稿写甘国亮,也就是那篇日后不忘替自己吹嘘的青春残酷记录:执笔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身穿玫瑰岗校服。写完温拿写汪明荃。七字尾的香港,电影的银幕不及无线翡翠台的荧幕大,尽管也得到机会写当时得令的王杏秀,到底只是电视明星——也只有电视明星了。
哪里似当年入世未深的西西、亦舒,与何莉莉、方盈、泰萍做拜把的朋友,一一写入少女的日记簿,我们在书报摊抛下几块铜板便任意翻阅偷窥。
小时候最饿南国电影与香港影画,下了校车,直奔茶楼面前的报摊:“特大号出了没有?”一日问得不果,第二日再回去,第三日还是白问,老觉得上帝和我作对,是为了从未诚心地念天主经。
其实也只是贪那些粒粒巨星的图片。学会对文字爱不释手,已是邵氏式微之后。
有一次,老好的迈克千里迢迢寄来大叠香港影画的剪稿影印,有亦舒写方盈的图案裙子,又有西西跟金汉与凌波去吃云吞面,但都不及西西写跟王羽握手的将人触动,文章不在身边,不能抄几段分甘同好,只记得那个古装大侠伸手过来,曰:“我是王羽,不是黄鱼。”
多么无邪与天真的西西。
要将笔下的明星写得亮晶晶,首要条件是喜欢他。迷就更佳,一下笔,文章自己驾轻车、走熟路,三万字下来眉毛也不皱一下。最近跟张小姐过从稍密,知道我的下一个作业要写她,老是不信任地眯着狐狸鼻子:你以前很憎我的,是不?
这个早就该取代莎洛根丝堡演《小女贼》的女郎,笑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