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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静水微澜

不知不觉中,满大街已经尽是新年的气氛,杨芷来上海快要一年了。和高胜寒的恋爱也不温不火地谈了一些时间,除了小斗嘴,印象中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

杨芷总觉得和高胜寒的爱情缺少了年少时的那种激情和疯狂,不知道是因为高胜寒把她关照得太好、挑不出毛病,还是自己对爱情早已不敢飞蛾扑火?

杨芷甚至从来没有对高胜寒吃过醋,看到他和女同事谈笑风生也安之若素。所以她经常怀疑自己对高胜寒到底是出于感激,还是其他的什么。

有时候人就是矫情。好像爱情不经历死去活来和腥风血雨就不深刻似的。可人世间哪来那么多机会需要生死相依?

直到有一天杨芷终于发现,在这个顺风顺水的爱情里,自己对高胜寒的爱早已刻在内心的最深处,深刻又隽永。

这几天高胜寒又出差了,杨芷的日语考试也已经完毕,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变得轻松起来,她打算和几个同事去逛逛街。

一出写字楼大厅,就看到了唐凌宵。外面寒风凛冽,他以前帅气的发型被吹得反了方向,杂乱无章地在风中飞舞,看起来有些凄凉。

杨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很抱歉地和同事说没法逛街了。等同事走后,她步伐犹豫,带着怀疑的态度走到唐凌宵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找我?"

唐凌宵将四处张望的眼神收回,看到了杨芷。才几个月,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来了一个大逆转。杨芷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着装发型都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而一心追求时尚的唐凌宵脸形越发瘦削,尽管名牌西装在身,还是掩饰不住面容的倦怠感。

唐凌宵看着杨芷说:"小芷,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杨芷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是莫莉莉告诉你的吗?她倒是挺大度,居然把情敌上班的地方告诉现任男友……"

唐凌宵低声地说:"你别再讽刺我了。"语气黯然,眼神里没有半点神采。

杨芷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唐凌宵坚持要求:"我们找个地方吧,你不会不方便吧?你别误会,我就是找你说说话……"

"走吧。"杨芷打断他的解释,干脆地回答道。说完就带他去公司附近一个小的咖啡店。

没想到在店里碰到了崔毅。崔毅当时正拿着笔记本忙碌着什么,一看到杨芷身边的唐凌宵,就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用手里的钢笔对唐凌宵一指,问道:"小芷,这位是谁啊?"

"唐凌宵。"杨芷向他介绍道。

旁边的唐凌宵听到崔毅喊"小芷",心里疼了一下。能这么亲昵地称呼她,关系肯定差不了,这个称呼早不属于自己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进行,盯着杨芷看她的反应。

崔毅也站在那里,满脑子问号,又不知道该如何。最后很忐忑地建议道:"要不……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说完也看着杨芷。

杨芷很大方,她也不想逃避谁,于是对崔毅说:"帅哥,我们今天有点事,就不一起坐了,你忙你的,我们上二楼。"

崔毅并没有听过唐凌宵的名字,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小芷的那个花心男朋友。嗬!可真热闹,前段时间刚在会议上碰到那个叫莫莉莉的女人,今天又碰到这个唐凌宵。是明摆着让我打小报告吗?

崔毅和高胜寒可是死党,感情比海深的。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弯都不会转的那种人,此刻就气得牙痒痒。寒寒才出差几天啊,杨芷居然和她的前男友来喝咖啡?

崔毅已经没心思在工作上了,任凭电脑在那里空着。他又要了一些咖啡点心,坐在那里向楼上张望。他心中很想知道杨芷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窥私总是很不道德的,只好在楼下一直坐着看好戏。

此刻楼上的两人已经坐定,杨芷点了咖啡后,再次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凌宵使劲挤出一个笑容,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他一副落寞的神情,声音很低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杨芷提醒道:"可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凌宵,我真的觉得,分手后就不要再这样纠扯不清了,这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唐凌宵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就是听Jasmine说你在哪个公司后,我心里就不平静了,就一直想过来看看你。"

杨芷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到那些无病呻吟的废话。但她看到唐凌宵精神状态不佳,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她问:"凌宵,我看你瘦了不少,身体没事吧?"

"没事,现在流行瘦……小芷,你倒是比以前胖了,胖了好看。我想是男朋友照顾得好吧?"唐凌宵小心翼翼地问。以他对杨芷的了解,杨芷断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果然,杨芷呷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仿佛在告诉唐凌宵,我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时唐凌宵开口道:"小芷,你恨我吗?"

杨芷摇摇头。

唐凌宵说:"真没想到,来到上海后,那么快,那么快一切全变了。"

杨芷继续摇摇头。

唐凌宵不懂她摇头的意思,说:"小芷,你一直不说话,我觉得很害怕。"

杨芷长吁一口气,看着他说:"凌宵。我也曾经这样想过,觉得是花花世界淹没了我们的感情,可现在我早不会那么想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只需要一个条件。上初中时课本里就教过'内因才是最主要的',我们能在一起5年,只是没遇上那个让我们变化的条件,我们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不要去责怪老天,不要责怪这个城市。"

杨芷喝了一口咖啡,稳定一下情绪,接着说:"你直到现在也没有看明白,我们两个人本身就存在很多的问题,只不过,没有想到是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收了场。你背叛了我,找了我的有钱漂亮女上司,就像电视剧一样。你问我恨不恨你,我不是说假话,真的不恨,因为我要是恨了,就否定了我5年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大家走过了,爱过了,也痛过了,人生苦短,我没有时间去恨什么。"

听到这里,唐凌宵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刷刷地流在那个棱角分明的脸上,变得很深刻。他用手捂着脸,拿餐桌上的纸巾拭泪,越不想让人看见,就越是遮掩不住的悲伤。

唐凌宵泣不成声地说:"小芷,真的,我比起你来,最缺少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芷等待着他的答案。

唐凌宵说:"几两骨气!你是有的,我没有,我是一个没什么骨气的男人,我真的很失败。"说完眼泪又哗哗落下来。

杨芷看他哭,心里也动容了,眼眶红红的。但她依旧忍着没哭,她不想眼前成为一个互诉衷肠和眼泪纷飞的场所。她把纸巾递给他,问:"你来见我,莫莉莉知道吗?凌宵,我只喜欢简单的生活,不要因为见我又回去闹得鸡飞狗跳,我不想再参与这样的狗血大戏了。"

唐凌宵说:"没有。她根本没有心情管我去哪儿……"

杨芷觉得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了?你们?"

唐凌宵头摆得像拨浪鼓,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没事。"

杨芷确定他一定有事,又不好再追问,只好说道:"没事就好,你既然选择了她,就好好珍惜眼前吧。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我真的,不喜欢那种复杂的关系。"

唐凌宵点点头。

结束后杨芷要结账,唐凌宵赶紧抢过账单,说:"小芷,也让我请你一次吧。以前总是花你的钱,很不男人……就别跟我抢了。"

杨芷笑笑,同意了他的要求。两人下楼后,崔毅还在那里假装忙碌,眼神却一直瞟向楼梯口,看他们下楼便马上站起来。崔毅看到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觉得有鬼,只好探测性地问:"哟,你们俩这是怎么啦?没抱头痛哭吧?小芷,你怎么啦?"

杨芷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此刻没心情和他解释,说道:"没事的,帅哥,我和朋友先走了,你继续。"说完走出了咖啡厅。

崔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很快结完账走人。

杨芷不知道崔毅会不会把眼前的一切告诉高胜寒,凡事一经转诉,八成会引起误会。再加上崔毅如果要是打小报告,必定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杨芷本来想告诫一下崔帅哥不要多嘴,后来又想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小心翼翼反而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似的。于是作罢。

只是后来两天的一些异常,让杨芷断定:崔毅已经把她和唐凌宵见面的事和高胜寒说了。

高胜寒每次出差,都会抽空给杨芷发发短信,传个美图啥的。可临近回公司的这两天,电话短信全部消失,连晚安都没有。用一根头发丝都能想到,高先生肯定心中不爽了。

小气鬼!

这天早上一进公司,杨芷就看到高胜寒早早地到了,和崔毅在那里忙碌着。趁公司人还不多,杨芷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和他们俩问候,还嗔怪地说:"胜寒,你回来都不和我说,任务提前结束了吗?"

高胜寒很平淡地挤出一个微笑:"嗯,结束了。忘了和你说了。"

杨芷也觉得气氛不对,尴尬地笑笑:"那我先回座位了。有空再找我啊。"

旁边的崔毅装作没事一样看了杨芷一眼,这一眼就足以证明了他的心虚,因为眼神太闪躲,因为表情太不自然!

杨芷又在极度大的工作量中忙碌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时候高胜寒都没有找她。杨芷很郁闷,这男人要是小心眼儿起来可真是拦都拦不住。杨芷不喜欢互相猜疑,坚持信奉"有事就地解决"的真理,所以决定直接去找他。

下班后,同事们大部分已经都走了。她走到高胜寒的办公桌旁,敲敲他的桌子,说:"高先生,不理人家,给个理由呗。"

高胜寒早就气不起来了,说:"哪有?"

杨芷邀请他:"那高先生应该饿了吧,我开发出一家非常好的小店,晚上牺牲色相陪你去尝尝,好不好?崔毅也一起吧?"

崔毅已经闻出浓浓的火药味,他鬼灵精地拒绝了:"不行呀,小芷,我约了人。哟,不行,我现在得走了,要不迟到了人家会骂我的。"说完用特种兵的无敌速度收拾了办公桌,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高胜寒依旧没什么情绪反应,平淡地回一句:"好的。"

杨芷松了一口气,她生怕高胜寒拒绝。冷战才是最可怕的,一个人的无动于衷,比激烈的争吵更让人受伤。

为避开周围人的眼光,杨芷先下楼找个地方等高胜寒去开车。很快高胜寒就到了,杨芷一坐到车里,沉默了不出三秒,就直奔主题:"高胜寒,你干吗对我冷战?"

高胜寒看着汽车的仪表盘,头也不抬说道:"没有啊。"

杨芷用双手捧住他的头,使劲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说道:"胜寒,以前我和唐凌宵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遇到什么事都不说,在心里积累,彼此都积累了太多的不满、牢骚、秘密,到最后爆发了,就是毁灭性的,一发不可收拾!自此我就发誓,以后对待另一半,一定要就地解决问题,不要冷战,也不要累积负面情绪。"

高胜寒眼里已经是湿湿的,但还是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方向盘。

杨芷把他的头扳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高胜寒的立场再也不坚定。杨芷说:"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了唐凌宵来找我的事了。我不想赘述这个过程,也不会去解释什么。我伤心的是,你这么不相信我。"

高胜寒终于开口说话:"小芷,崔毅说你和唐凌宵见面,还都哭红了眼……我很吃醋,很吃醋。我在想,什么事能让你们哭红双眼,是不是两个人都后悔了?忘不了对方?是不是太怀念过去?所以我很难受,也很害怕。"

杨芷说:"我没有哭红双眼,是唐凌宵哭了。崔毅这家伙果然添油加醋,等我哪天好好损损他的着装品位,气死他!你们俩真逗,都这么脆弱,这样一比我反而像个男人了。胜寒,因为在一次会议上碰见莫莉莉,她把我工作的地方告诉了唐凌宵,他才知道我上班的地址的。莫莉莉看来是玩腻了,唐凌宵状态很不好。他说了几句忏悔的话,一时动容哭红了眼,而我也表达得很清楚,不想纠缠不清。他了解我的个性,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高胜寒这才高兴了。杨芷骂他:"高胜寒,原来你也是人格分裂啊,又哭又笑的。以前那个风趣幽默的高胜寒哪里去了?"

高胜寒说:"这还不是你害的?我不知道以前的高胜寒哪里去了,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变得患得患失,特别怕你哪天离开我。我只知道,我们俩的车再多停一会儿,后面的司机就要跑过来揍我了。"

杨芷这才发现后面已经有几辆车在按喇叭,赶紧催高胜寒快开车,惹毛了司机叔叔后果很严重的。高胜寒一脚油门,飞速逃离这里。

两人已经冰释前嫌。杨芷揶揄高胜寒:"哎,没想到你也会吃醋!小心眼儿。"

高胜寒抗议道:"小心眼儿和吃醋可不能画等号,不是一回事。"

杨芷坚持自己的理论,提高了音量:"就是一回事!"

高胜寒把车停在路边,抱住杨芷狠狠地吻住她。杨芷挣扎好久才挣脱,埋怨地说道:"刚摆脱了一群气急败坏的司机,现在又想被开罚单啊?"

高胜寒不在意罚单,他赖着脸说:"好久没见女朋友了,见面还冷战一天,还不让我好好亲亲啊?"

杨芷把他的手打开,说:"你因为唐凌宵而吃醋,可我连你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都不知道,不公平。快点开车吧,小心乱停车被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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