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大道汜兮①，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②成而不有。③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④
常无欲，⑤可名于小；⑥
万物的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⑦
以其终不自为大⑧，故能成其大。
注释
①汜（sì）兮：汜，原义是由主流分出又流汇主流的岔道。犹言大道由源向四面八方传播于天下，成为一切事物的准则，又从四面八方复命回归于大道。
②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恃之，依靠它，凭借它。辞，推辞。
③不有：不占有。
④衣养万物而不为主：衣养，本义是保护器物的外套，引申为保护、呵护。主，主宰。
⑤常无欲：即永远没有私利要求。
⑥可名于小：小者，卑微也。道呵护侍养万物而不主宰它们，它像仆人的卑微性质，从人事错位的眼光看，所以说它是“小”。“名于小”，而不说“名曰小”或“名为小”，正表明是错位看法的讲法；并不是道可以称名曰“小”。
⑦可名为大：即可称其为伟大。
⑧不自为大：为（wèi），图。大，大事。此大字不作“伟大”讲。
意译
大道啊！从源向四面八方传播天下，教化民众于正理而支配一切事物，使之复命回归于道。天下万物凭借着它生存，却从不推辞；它使万事万物生而长养，却不占有它们。
它养护着万物的生息发展，却不做它们的主宰，永远没有私欲妄为，从人事错位的目光看，具有甘愿卑微的品质，故有人说它像是“小”；万物都归顺于它，却不以主人自居，正确的人事目光中又称颂它伟大。因为它始终不是图大事才去做，而是从具体而微的万物都给予呵护，所以它才成就了以上普天共认的大事。
智慧解析
前面一章中我们了解了应该如何做人才能得到幸福，才能与大道相同。这一章中老子再次借用大道的德行，告诉我们处世的真谛。
老子说大道之所以能够无处不在，上下左右如天马行空一般无所不到，就是因为大道是无形的，它本身没有任何分别，也没有任何名性，它不存在任何对立的概念，诸如大小、长短、高矮、好坏、对错等等。而它亦无方向的概念，我们说它在左，它就在左；我们说它在右，它就在右，反正它在四面八方，但是这一切的方位都是我们说的，都是我们为它定义的，跟它自己没有关系。但是我们人类就做不到这一点，我们要不往左，要不往右，因为我们是有界限的，有分辨意识的，我们都喜欢和美好舒服的东西打交道，也愿意到干净整洁的地方去；谁也不喜欢与丑陋别扭的东西交往，也不愿意到肮脏凌乱的地方去。比如我们喜欢穿漂亮的衣服，不喜欢难看的服装；喜欢吃美味可口的食物，不喜欢吃糠咽菜；喜欢和俊男美女成为朋友，不喜欢和相貌丑陋的人接触；喜欢住干净敞亮的房子，不喜欢住在狭小凌乱的小屋中等等。我们的这些界限和分别害得我们的意识和思想受到很大的限制，使我们无法广泛地发展，也得不到永恒的存在，如果我们希望像大道那样无所谓左也无所谓右，使我们的意识冲破限制，四处遨游，那我们就不要有任何概念，也不要有任何分别。
有谁看到过太阳像我们伸手要过钱？有谁向空气付过账？肯定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太阳用光芒照亮大地，给我们以温暖；空气为我们提供生存的条件。但它们从来没有夸耀过自己，也没有跟我们索取过什么。它们是大道的使者，是大道的同一体，它们如实地体现着大道的根本，反映着大道的本意。大道和它们都在为万物奉献着自己的所有，使万物生机盎然，但这份功劳它们却从未承认过，也不曾为此而炫耀过。天地万物都是由它衍生的，依靠它来生长和发展，可以说它是万物的主人，但它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主宰任何事物，也没有强行去改变任何事物，使一切都是任其自然地生长和发展。大道的这种平常心值得所有生物学习，尤其是我们人类，因为这正是我们所缺少的。
我们人类却与大道的做法截然不同，我们认为我们是万物之灵，我们有思想和意识，我们可以创造事物，也可以改变事物，所以我们就自认为我们是万物的主人，可以任意命令和指使万物，主宰万物的生长和发展，可以想怎样奴役就怎样奴役万物。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这种心态是多么的可悲和可叹。殊不知我们是依靠万物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我们也同样是从大道中衍生出来的。换而言之，大道是我们的主宰，万物为我们提供了生机和能量。如果我们真是万物的主宰，那么在我们肆意蹂躏万物的时候，它们就只有忍气吞声，不敢反抗。但是为什么我们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比如我们大量砍伐树木，毁坏植被，造成水土流失，结果是大地干旱，河流干涸，狂风肆虐，黄沙漫天。又比如我们任意地捕杀野生动物，结果导致生态链被破坏，使我们的生存环境日益恶劣。再比如我们残忍地让牛吃自己同类的尸体，结果导致疯牛病的产生，造成世界性的恐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从中应该知道万物都是相互依存的，我们不是主宰者。由此可见，我们人类自己之间也不存在谁主宰谁，或是谁被谁主宰，我们是平等的，是相互依靠的。就像工人、学生和军人依靠农民生产的粮食得以延续生命；而农民、学生和军人依靠工人生产的器具得以更好的工作和生产。所以我们应该效法大道的精神，做到相互平等相待，谁也不居功占利，拥有一颗平常心。努力帮助他人而不求回报；努力做事而不争名利，其结果是声望和名利我们都会自然而然地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