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由许许多多偶然的和必然的事件组合而成,有时一次偶然的事件使某个人变成了大人物,有时一次偶然的事件使某个人变成了小人物。在常人看来,大人物总是和大事件联系在一起,小人物总是和小事件联系在一起。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做成一件大事。但是,无论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会和一件又一件必然性的小事发生关系。因此说,小事情是人一生中最基本的内容。
大事件是可遇不可求的,小事情却每天都在发生。顺利、妥帖而又快乐地去处理一件小事情是容易的,但每天都能顺利、妥帖而又快乐地去处理一件小事情却是十分困难的。如果一辈子都无怨无悔地,谨慎小心地,愉悦欢快地去处理一件又一件小事,那大概要比做一件大事还要难。
大事能检验一个人的智慧、才能和品格,小事也能。如果每一件小事都做得漂亮、舒心,那你也能得到极大的快乐和对自我的肯定。一个人心甘情愿做小事,与大彻大悟地去做小事的人,与无觉悟、无了解做小事的人截然不同。有做大事的才能、学问、修养,却甘心做小事,自然与那些本来只能够做小事,而终身被小事纠缠的人,也不能同日而语。
就社会的职业来说,企业的头儿,机关的领导要有人做,而扛枪站岗是战士的职责,我当农民就尽到做农民的职责,做工人、做商人,就尽到做工人、做商人的职责,这对国家、对社会的价值,与做头儿做领导各尽其责,是等量齐观的。
庄子说:“天下没有以秋毫之末为大,以泰山为小的,也没有以殇子为长寿,以彭祖为短命的。因其所大而大的,万物就不会不大,因其所小而小的,万物就不会不校”大小在自我的本体上,而不在他人的观念上,也不在名与不名,知与不知上。
做人只是做人,千万不要为名声而做人,不要为了求人知道而做人。培根说:“虚荣的人为智者所轻蔑,愚者所叹服,阿谀者所崇拜,而为自己的虚荣所奴役。”老子说:“知道我的人不多,就显示了我的尊贵。”知道我的人多,作为我,也就过于平庸浅薄了,所以容易被人知。知道我的人少,作为我,也就高深莫测,别人难以了解,所以尊贵。而且世人多数是近视鄙见,这样的名与知,誉与毁,又怎么能增加与减损我本质上的大小呢?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丘吉尔因为有卓越功勋,战后在他退位时,英国国会打算通过提案,塑造一尊他的铜像放在公园里供游人景仰。一般人享此殊荣,高兴还来不及,丘吉尔却一口拒绝了。他说:“多谢大家的好意,我怕鸟儿在我的铜像上拉粪,那是多么的有煞风景埃所以我看还是免了吧!”伟大的人物、不朽的功勋只有经历史检验才记得祝建造塑像不见得会使你的形象更加伟大,不见得会使你的名声更加响亮。可是,只要自己对人类、对国家、对民族有贡献,就是不得名、不得利,也不能增减丝毫的贡献。黄金、美玉埋在土中,人们知道它是金玉它就是金玉,人们不知道它是金玉它还是金玉,人为地抬高它的价值或贬低它的价值,对金玉本身也不能增减丝毫。“黄钟毁弃,瓦缶雷鸣”,我国封建时代许多皇帝是“瓦缶”,“黄钟大吕”难有成就。
孔子是春秋时一流的人物,却难以在祖国立身,只得周游列国,而列国也不肯任用他,使得孔子一身的才华无处施展。岂不知,在当时才华被埋没的像孔子这样的人,社会上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说人类历史上真正伟大的人才,经常被埋没在无声无息、无名无知的普通人群之中,没有得到合理的任用。可是在当时,人们做人的要旨,就是宁做毁弃的黄钟,也不做雷鸣的瓦缶。天玄子说:“安小处卑,就不会遭到怨恨;好大争高,往往招惹是非;争名夺利,容易丧失自身;守住雌柔,令人尊敬。”这几句话可以作为精妙的“处世四诀”,做人要安心于做小事,自安于卑下的地位。能自安于做小事,处下位的人,他为人处世就无嫉妒、无强求,也就无怨恨、无过失了。我们要乐于做小事、处下位,并不是要求不长进,而是要在小事中做出大事来,在下位中做出高明来。
在忙碌与奔劳的生活中,我们要能了解自己是在“为工作、为事业”而忙,还是在“为名声、为利欲”而忙?有人忙来忙去,只是为了名利。有人所忙的是除了为生活之外,还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对社会大众有所贡献。目的不同,心情也就不同。前者烦热,后者清凉,雪莱说:“品格可能在重大的时刻中表现出来,但它却是在无关紧要的时刻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