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与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
1809~1811年,拜伦出国作东方的旅行,是为了要“看看人类,而不是只在书本上读到他们”,还为了扫除“一个岛民怀着狭隘的偏见守在家门的有害后果”。在旅途中,他开始写作《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和其他诗篇,并在心中酝酿未来的东方故事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的第一、二章在1812年2月问世,轰动了文坛,使拜伦一跃成为伦敦社交界的明星。然而这并没有使他和英国的贵族资产阶级妥协。他自早年就知道这个社会及其统治阶级的顽固、虚伪、邪恶及偏见,他的诗一直是对这一切的抗议。
1811~1816年,拜伦一直在生活在不断的感情漩涡中。在他到处受欢迎的社交生活中,逢场作戏的爱情俯拾即是,一个年轻的贵族诗人的风流韵事自然更为人津津乐道。拜伦在1813年向一位安娜·密尔班克小姐求婚,于1815年1月和她结了婚。这是拜伦一生中所铸的最大的错误。拜伦夫人是一个见解褊狭的、深为其阶级的伪善所宥的人,完全不能理解拜伦的事业和观点。婚后一年,便带着初生一个多月的女儿回到自己家中,拒绝与拜伦同居,从而使流言纷起。以此为契机,英国统治阶级对它的叛逆者拜伦进行了最疯狂的报复,以图毁灭这个胆敢在政治上与它为敌的诗人。这时期的痛苦感受,也使他写出像《普罗米修斯》那样的诗,表示向他的压迫者反抗到底的决心。
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
恰尔德·哈洛尔德是一位贵族青年,诞生在阿尔比温(英格兰的古称)岛上。他的祖系和门第都很高贵。最初,他和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沉溺在花天酒地的生活和通宵达旦的狂欢里。他像虫豸在正午的日光下,优游自在,任性地飞舞和嬉耍。后来,他感到酒醉饭饱后的苦闷,厌倦了贵族上流社会的生活。他决定离开自己的祖国,到国外去旅行,宁可遭些灾祸,也不要这豪华的平静。于是他告别了母亲和亲爱的姐姐,无精打采地踏上了旅途。当夕阳沉入海心的时候,他已在海上弹奏着离乡曲了。
哈洛尔德游历的第一个国家是葡萄牙。当时英国和葡萄牙结成了联盟,1000艘威武的英国军舰在盟邦的河上横行。这个国家被愚昧和骄傲弄昏了头,首都里斯本外表富丽堂皇,进城走走,就觉得厌烦。在这里,不论贵人或贱民、茅舍或宫殿,都一样的肮脏。漫山遍野有无数死者的坟茔。在这残酷的地方,法律并不保障无辜者的生命。1808年,英军曾在葡萄牙战败法军,但英国在外交上却遭到失败,当年与法国签订的“辛特拉条约”就是明证。
哈洛尔德孤独地翻山又越岭,在他心里产生许多感想:风景虽好,然而他要快快跑掉。
瓜地亚纳是葡萄牙与西班牙的界河。这是一条像银蛇一般的小河,连接着两个敌对的王国。西班牙人有着满脑子的优越感,连每个庄稼汉都骄矜得像贵族似的。而葡萄牙人则奴颜婢膝。
中世纪时,西班牙人在国王贝拉齐的领导下,曾打败过入侵的摩尔人。
哈洛尔德好像听到了战鼓咚咚的鸣响,于是他又想起了1809年7月26日这一天,英西联军和法军在西班牙的塔拉维拉发生了大战。战后,交战双方都吹嘘自己获得了胜利。受难者只是那些士兵,他们成了“暴君的工具”,成千累万地抛尸战场,暴君们向来是惯“用人心来铺平道路”的。
西班牙的女性是可爱而勇敢的。其中有杰出的民族女英雄奥古斯丁娜,她有着闪光的黑眼珠,长长的秀发,窈窕的姿态超过了女性的娴雅。她是那样的善良,即使一道细小的创痕,也会使她心惊,一声鸟儿的啼叫会教她颤抖,但她为了保家卫国,摘下了面纱,佩挂起短剑,奔赴战场。在萨拉哥撒塔上,她用炮弹轰击法军,并率先向敌人追击。爱人战死,她没有流无用的眼泪;首领牺牲,她接替他危险的岗位;伙伴逃奔,她阻止这怯懦的行为。
她像男子汉那样挽回了惨败的危局。
哈洛尔德经过了西班牙南部的城市塞维拉,在1810年,她曾英勇地抵抗过法军的侵略;还有那屹立在海滨的城市加的斯,她是西班牙最后沦陷的一个城市。
哈洛尔德在旅途中,还观看了西班牙人的斗牛。他对这“野蛮的玩艺”大为不满,但它却吸引少年,招徕女子,“他们的心灵从小就教养得残忍”。西班牙人蒙受了不自由的耻辱,“她的橄榄树何时再现葱绿?”
哈洛尔德沿着地中海航行到了希腊。这是一个具有光辉学术成就的国土。但如今英雄的宝剑、哲人的长袍都不见了。唯有残破的城堡朦胧地显出昔日的威严。土耳其人曾占领过这美丽的国土,那时希腊教让位给伊斯兰教了。这些侵略者的血液如岩石一般冰冷,心灵跟岩石一样麻木、僵硬,他们洗劫了希腊的文化宝库。在洗劫者的行列中,还有英国。他们以“慷慨之名”,“禽兽的行为”,残酷地拆毁古代的文物,这些东西连善妒的时光和暴虐的君王都不敢损毁。
哈洛尔德拜访了亚历山大大帝的诞生地——阿尔巴尼亚。参观了留卡地断岩,看到了不少旧日的战场,如亚克兴、勒颁多、特拉法加。但他无动于衷,因为他并不向往流血的厮杀。阿尔巴尼亚人是凶猛的,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美德。
哈洛尔德经过荒凉的宾都山和阿契鲁西的湖。他乘坐的船遇上了逆风,在苏里岸边触了暗礁。苏里人带领他们越过山岗,绕过危险的泥沼地。然后,又由一队阿尔巴尼亚人,护送他们穿过阿刻内尼亚的广大森林;这些人个个茁壮黧黑,久经战争的磨炼。在孤独的幽垂基村,哈洛尔德观看了小伙子和士兵跳舞和唱歌。几经波折又返回希腊。
希腊是个美丽的国土,但光荣的残迹,使人心伤,她曾产生过许多慓悍的英雄,可是她的儿孙并不这样,手里不拿弓剑,却拿奴隶的镰刀。他们期待着外国人来解救自己,而不自己拿起矛枪。人虽变成了奴隶,但太阳和大地还是老样,什么都没有变,只多了异族的君王。
几时啊,才能恢复你失去的光彩,战胜时间和命运,把往昔的荣誉争回?
哈洛尔德心里满是创伤,只有异国的山水和大自然创造的奇迹才使他欣喜若狂。崇山峻岭是他的挚友,波涛起伏的大海是他的家乡。哪里有蔚蓝的天和明丽的风光,那里便有他的足迹。沙漠、森林、洞窟和海上的白浪,都使他留恋,而一旦和人们相处,他便变得不安、疲乏、无聊而暴躁。
他来到比利时,凭吊了滑铁卢战场,拿破仑赫赫的威名,在这里变成烟云般缥缈虚无,这头苍鹰被“同盟国”的箭射穿了前胸,它用血淋淋的爪,把地面抓得稀烂。一个“最伟大而不是最坏的人在此沉沦”了。自此,法国变成一匹受缰绳束缚的马,但欧洲并没有因此获得自由。复活起来的奴隶制度,又将成为“开明时代的偶像”。打倒了狮子,现在又向豺狼朝拜,对皇座屈膝和低声下气。
哈洛尔德沿着莱茵河前行,古堡耸立着,像是心灵的孤高。多少回战争摧残了河的两岸,流水被鲜血染红了。假如没有那盘桓不去的兀鹰,美丽的莱茵河是多么使旅人留恋。
哈洛尔德别离了比利时,来到瑞士。在这国土上,可以看到大自然的宫殿、神奇的阿尔卑斯山,还有那“光荣卫国的战场”莫拉,1476年6月,瑞士人在这里打败了布尔根第公爵的军队,这是“正义的胜利”。日内瓦湖露着晶莹的脸庞,又像是一面明镜,倒映着星星和山脉的影像,安静的帆篷像无声的翅翼在滑行,只有累尼河急湍呜咽。日内瓦湖畔居住着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有渊博稳重、深思熟虑的历史家吉朋,还有那精深博大、火焰和浮躁的化身的诗人、哲学家伏尔泰。由此,还想起那为理想而战的战士卢梭,他“把整个世界投进熊熊的火焰,直到所有王国化为灰烬”。
翻过阿尔卑斯山,便是那豪杰和圣贤的国土——意大利。她的历史光辉灿烂,许多帝国都从这里兴起和衰亡。
哈洛尔德首先拜访了意大利的威尼斯。他站在叹息桥上,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牢房,举目眺望许多建筑物忽地从海里升起,仿佛魔术师挥动魔棍后出现的奇迹。威尼斯庄严地坐镇在100个岛上。但是威尼斯诗人塔索的歌不再流行,船夫们默默地打着桨,华丽的宫殿陆续地倒坍了。现在统治意大利的是奥地利王,铁链捆绑住许多独立自主的城邦。过去意大利的史册是用火焰的字句写成,如今耻辱把悲哀的皱纹刻在可爱的额上。
意大利有过许多伟大的人物,他们的名字光芒万丈,有安卧在亚桂村的彼特拉克,有被暴虐统治者迫害的塔索,有佛罗伦斯诗人但丁,有那南欧的司各特亚里奥斯多,还有那多斯加纳悦耳的语言之父——薄伽丘。
哈洛尔德从佛罗伦斯来到他旅行的目的地罗马。他在坍塌的宫廷和庙堂的台阶上走着,哥特人、基督徒、时间、洪水、火焰与战争,曾使这七座山环抱的城市豪气消磨。如今罗马的荣誉已像晨星似地一一消隐,满眼是凄凉的荒境。在罗马的历史上,苏拉是第一个胜利者,他首先征服过祖国的敌人;后来,又出现了庞贝、凯撒那样的统治者和英雄。中世纪又出现了意大利的爱国者里恩济,他领导人民反对贵族,获得“保民官”的称号。他是个真正的罗马人。
屠杀之神曾在罗马喷吐着血腥的蒸气。暗淡的星光照着荒凉的角斗场、破碎的席位、倒败的墙。许多角斗士们为了供罗马人作乐而惨遭残杀。战场和角斗场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主角们丧命的戏台而已。
在罗马颓败的古代建筑中,只有万神庙完好无恙,它朴素、笔直、严肃、雄壮。它是宗教和艺术之家,罗马的骄傲!还有那哈德里安建造的高高的莫尔陵墓,那宏伟的气象可以和世间一切建筑争雄。梵蒂冈的雕塑绘画讲述着种种神话传说,百态千姿,灿烂光辉,其中有崇高受难的莱奥孔和窃火者普罗米修斯,他们都为人类做出了贡献。
最后,哈洛尔德别离了意大利,他航行在靛青色的地中海上,联想起岸上的帝国几度兴亡,只有大海的容颜不改,除了不羁的波涛的变幻,时间不能在大海苍翠的颜面上刻下皱纹。和开天辟地一样,地中海还是那样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