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讲排场乱开支。
——《塔木德》
如果说在现代社会中,犹太人对钱的看法还不算独特的话,那么,两千多年前的犹太谚语所表达的情感,显然与许多民族,包括其中的商人的大有不同——
“钱不是罪恶,也不是诅咒;钱会祝福人的。”
“钱会给予我们向神购买礼物的机会。”
“身体的所有部分都依靠心而生存,心则依赖钱包而生。”
钱,斯文点表述的话,不妨称其为货币,也许是人类发明的一个最怪异的东西,历史上许多民族都对它倾注了某种多少带点异样的情感。钱在长时期里被广泛看作一种罪恶的或至少“准罪恶”的东西。中世纪基督教,社会可以接受物质形态的财富,但认为钱甚至连带同钱有关联的人或活动,却是卑污的。在传统中国社会中,仅仅“铜臭气”这一个骂人的字眼,就足以说明人们对钱的态度。
钱是人类生命活动的物化形式由可直接经验的财富向抽象的资本转化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和阶段。钱原是人类为了方便交换而发明的媒介,本来只是一种纯粹的手段,但在这个过程中,钱却由于潜在地可以在任何时候交换任何东西或交换任何一种生命活动,而由人们暂时持有的媒介性手段转变为追求的目的本身。为他物而存在的东西,现在成了为自身而存在的东西,不可直接消费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人类最高级需求本身“守钱奴”(守财奴的中国古典称呼形式,也是更为确切的称呼形式)的正常出现,标志着具体的物质财富已经完成了其抽象化过程。资本的纯粹形态开始出现,资本自发积累需要的社会心理基础已经奠定,只要相关机制。一旦建立,资本的增殖便可以启动。仅就此而论,对钱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一个社会、一个民族或一种文化的“资本主义合理性”水平。在这一点上,犹太人的民族起源与历史遭际无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犹太人的长期经商传统,也使他们不可能鄙视钱,因为尽管钱在别人那里只是媒介和手段,但在商人那里,钱永远是每次商业活动的最终争取目际,也是其成败的最终标志。
犹太人的长期流散,也使他们不可能鄙视钱,因为每当形势紧张,他们重新踏上出走之路时,钱是最便于他们携带的东西,也是他们保证自己旅途中生存的最重要手段。
犹太人的寄居地位,也使他们不可能鄙视钱,因为他们原来就是用钱才买下了在一个国家中的生存权利,犹太人缴纳的人头税和其他特别税,名堂之多、税额之重,也是绝无仅有的。
犹太人的四散分布,也使他们不可能鄙视钱,因为钱是他们相互之间彼此救济的最方便形式。
所以,钱对犹太人来说,绝不仅止于财富的意义。钱居于生死之间、居于他们生活的中心地位。所以,赚钱、积钱并不是为了满足直接的需要,而是为了满足对这种安全之象征的需要!至今在犹太人家庭中还有一种习惯,留给子女的财产至少不应该比自己继承到的财产少,这样的心愿在犹太商人家庭中更其强烈。
所有这一切表明,在其他民族对钱还抱有一种莫名的憎恶甚或恐惧之时,犹太人在钱这一方面已经完成文化学而不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划时代的跨越:钱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尺度。
大家知道,犹太人在生活上的禁忌之多、之严是各民族中不多见的;但反过来,犹太商人在经营商品时的百无禁忌也是各民族中不多见的。许多原先的非商业性领域,大都是被犹太商人打破封闭而纳入商业世界的。这一点恰恰同犹太商人最早确立钱的“准神圣”地位有关。
而在这现代资本主义大厦的建筑工地上,最为忙碌、贡献最大的人群之一要算犹太商人。在不同历史时期确有不同民族的商人出现在人类经济发展的关键地段,而犹太商人在确立钱的“准神圣地位”上先行了一步。
钱本来就是为应付那些最好不要发生的事件而准备的,钱的存在意味着这些事件没有发生,钱越多,似乎意味着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