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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刻骨记忆

三年前那血腥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惊惧悚目、挥之不去、深埋心底、不愿碰触!因为揭开伤口,仍然能看见让人心悸的血红!

三年前的那天,目送走苏梅。我突然想起最该关心最值得同情的人是刘露。曾经在一起共事的片段从脑子里映出来,忘不了在一起为生活和工作奔忙时结下的友谊。我决定前去她的公司看看她。

来到她的公司,大门紧闭,再打她的手机,她声音沙哑,痛哭着说:

"若兰,我在警局。我要一直看着这些恶魔,不让他们跑掉。我想不通啊!他们为什么那么狠毒,没有人性!如果可以,我一定要让他们一个个尝尝我现在的滋味,我内心的感受!以解我心头之恨!既使这样,都难以让我平复内心的创痛。"手机里愤怒的声讨和痛哭失声,好多次让我强忍泪水。除了劝慰,让她多为孩子想想之类的话语,我感到自己语言的苍白无力。

我直奔她家,想去看看两个年幼无父的孩子。她家的保姆陈姨给我开了门。陈姨是唐海林的远房亲戚,五十多岁。看着她红红的眼圈,知道她哭过。两个孩子一直在寝室哭闹。六岁的儿子吵着要爸爸:

"爸爸说过带我去买大赛车的,他去哪儿了,我要爸爸。他会回来吗?"

八岁的女儿哭着,一只小手拿着像册,另一只小手牵着我的手说:

"阿姨,这是爸爸和我们在老家的大海游泳;这是爸爸和我们在九寨沟;这是爸爸和我们在'天涯海角';这是爸爸和我们在巴厘岛。过去我们全家玩得好开心,我爱爸爸,我想他。阿姨,我爸爸还会回来吗?"小手一遍遍地翻,泪水一滴滴地滴在像册上。我再也不敢看孩子那纯净的眼睛。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孩子们幼小的心灵。我轻轻地用手一遍遍抚摸着他们的头发,低低地说:

"孩子,你们的爸爸并没有远离,他到了天堂。一个没有人打犹,没有烦恼的地方。他的双眼在天堂里时刻看着你们,会保护你们,不要你们受伤。他没有离去,等你们睡着的时候,他会回来看你们。当你们很乖,有好成绩的时候,他在那里也会很高兴。"讲着讲着讲不下去了,旁边的陈姨直抹泪:

"我是看着他俩长大的。他俩同岁,苏凝大一个月。两人都是穷人家的苦孩子。老辈人都是以打鱼求生。他俩是懂事的孩子,总是和父母出海打鱼,当个帮手。他们耍得很好,像亲兄弟,或者比亲兄弟更好。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总忘不了对方。在十岁那年,有一次他俩到我们村后山,"陈姨边择菜边接着说:"我们村很美,前面是海,后面靠着山。他俩想探险,从一个山洞钻进去。那个山洞可是大人都不敢进的,听说进去了就出不来。天黑了他俩都没回家。家里人和村里人提着手电和火把到处找,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第二天早晨苏凝他爸突然想起了那个洞子。他和海林爸爸慢慢举着火把一步一步朝里走,里面越来越黑,最后火把也熄了,呼气都困难了。他又拿出在大洞子里显得很暗很暗的手电朝里走。走了将近一个钟头,他们感到胸闷,全身无力,快站不住了,隐隐看见不远的前方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吃力地上前,果真是他俩。他们一人一个,拼着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拉出了他俩。刚一出洞,两位爸爸也累倒在地上,四人都晕睡过去。等了好半天,他们终于苏醒过来。气极的父母们问:'是谁出的主意,早就说过里面危险,缺氧会死人的,就是不听,是哪个出的点子?'苏凝怯怯的,小声说:'我刚看了探险书《石头记》,看着里面的小孩子探险,很有趣,很好奇,想试试探险好不好玩。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主意是我出的,不要怪海林,要打就打我一个人'。苏爸爸举起手里的木棍:'不教训你,你就不晓得啥叫危险,让你长长记性。'说完就要重重地打下来,海林勉强站起来死劲抱着苏爸爸的手:'是我出的主意,不要打苏凝,是我叫他跟我去的。'海林爸爸脾气好一些,他心疼地说:'海林啊,你知道我们为你一整晚都没睡觉吗?走哪去一定要说一声,免得我们操心。'"

"他俩打小就淘气,也聪明,干了坏事总是护着另一个。一直像哥俩一样形影不离。直到苏凝考上了名牌大学,海林中途退学后外出打工,俩人才分开。多年后,互相还是忘不了对方,又到一起合伙搞起了生意。唉,想不到这么要好的兄弟,今天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命运作弄人,老天没长眼啊!"陈姨择好了菜,叹着气,开始忙着做午餐。

我眼前有一遍茫茫无边的大海,海滩边拾贝壳的两个小男孩,在沙滩边无忧无虑追逐嬉戏,在大海里追赶着鱼群和浪花。多和谐多美丽的画面,只可惜这个美境被无情的"海啸"破坏,留下一道让人心酸的残景。

案件过去三年多了,已经很久了,却又好像就在昨天。只是,回忆,回忆,时常从心底跳出来,让我记忆犹新,不能忘记--

对于他们的家人,对于他们的朋友,那是一场灾难,那是一段痛苦难忘的记忆!今天,一个青年已逝,他的灵魂是否到达天堂?在那宁静的地方,他的心是否变得宁静?是否还留恋这个美丽的世界?是否还眷念着他的妻子、孩子们?是否还留恋这个为之奋斗的繁华尘世?

另一个逃命天涯的人,至今不见踪影。他是否也为魂消自己刀下的朋友痛心疾首?是否知道老母亲为他哭坏了双眼?是否知道家人为他日夜担惊受怕,内心承受着无比痛楚的煎熬?是否知道家人和朋友盼望他早日归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应负的责任,为逝去的人一个公正的答案?躲得了一时,能躲一世吗?

生活仍然要继续。表面上我们的生活一成不变。依然要为生活奔忙,然后收获忙碌之后为我们带来的果实。脚步不曾停息,一直朝着梦想的天堂奋进。正一步一步接近,一步一步实现。

泼辣能干的刘露,如今已变得沉默而忧伤。不见了从前的爽朗。公司里的事还是她打理着,只是规模已不如前。她常说:"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要让这件事得到公正的答案,否则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她内心的伤很深很深,痛--难以平复。

苏梅姐妹夫妻组合仍然在一起干着老本行。因为苏凝的远走,杳无音信,他们的担子更重了。以前基本全由苏凝掌舵,如今就落在他们身上,既要管厂,又要进货销货,比以前忙碌很多。心情一直沉重,一是因为事务缠身的累,另一个是苏凝给受害人和家人带来的伤害,让他们要担负起侄儿家人的开销和五个工人的工资;良心要他们对这些无故被卷入这桩案件的人负责。他们也曾让人传话给刘露,表示心中巨大的自责,愿意拿出数目不少的钱来表示对刘露家人的歉意。希望在经济上补偿一些。刘露斩钉截铁当场拒绝:"我拿着这些钱有什么用?死去的人能复生吗?我要法律给我一个公正的判决!"

周围的朋友谈论最多的是唐海林和苏凝这件事,从唐海林和苏凝身上看到了是用再多的金钱都买不来的--生命的价值,自由的珍贵,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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