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丹地人又回来把这田园诗般的生活打得粉碎。他们乘着银色的大飞船来了。特洛克斯特人由于刚好及时得到了警报,所以在这一打击下,尚可以把队伍重新整顿好,并且以同样的方式进行反击。尽管如此,特洛克斯特人在乌克兰的飞船,几乎是立刻被迫逃到宇宙深处的基地上去了。3天之后,地球上只剩下几个特洛克斯特人,他们就是在大洋洲守卫飞船的那帮人中的几个忠心耿耿的成员。在以后的3个月或更长一点的时间里,这几个人向大家证明:要把他们从地球表面弄走就同要把大陆从地球表面弄走一样的困难。由于存在着一种近距离的围攻状态:丹地人在地球的这面,特洛克斯特人在地球的那面,战争席卷了大得可怕的地区。
海洋沸腾了,整个草原被焚毁了;在洪水极度紧张的压力下,气候本身也转变了。到丹地人把问题解决的时候,金星已经在一个复杂的战斗部署过程中,从天空中被毁灭了。于是地球替代金星,晃到了金星的轨道上。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既然特洛克斯特人在那块小陆地上扎根太深,已无法把它赶走,在数量上占优势的丹地人就积蓄了一支火力,它足以将整个大洋洲分解成可把太平洋弄脏的灰尘。这发生在6月24日——第一次再解放的神圣的日子。这是计算人类到底还留下什么痕迹的一个日子。
丹地人想知道,我们怎么会那样天真,以至会被亲细胞质的沙文主义宣传所欺骗?无疑,假如物理特性将成为我们种族移情作用的标准的话,那么我们不会在一个狭隘的化学基础上调整我们的位置吗?丹地人的原生质是建立在硅而不是碳的基础上,确实是这样。但在这点上,像我们和丹地人这样具有附肢的脊椎动物之间,除了一两个比较次要的生物化学上的区别以外,同脊椎动物和无腿、无臂、靠分泌黏液蠕动的生物(这些动物或生物完全出于巧合,也具有一种可区别的有机物质)之间的区别相比,难道不会有更多的共同点吗?
至于说银河系生活的这张怪画片……好吧!丹地人耸了耸他们那5倍于我们的肩膀。这时他们正忙着把嘈杂的武器立在我们星球的碎石上。我们曾见到过这些据说是受特洛克斯特人保护的原始原生质民族的代表吗?没见过,也不可能见到。因为一个种族——动物的、植物的或是无机物的——一旦发展到足以对不老实的侵略者构成一种哪怕仅仅是潜在的危险时,这个种族的文明就会被机警的特洛克斯特人系统地粉碎。我们还处于一种十分原始的发展阶段,所以,他们认为,就是表面上让我们充分介入,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在他们的机器上花了不少功夫,在整个过程中也死了许多人,但是难道可以说我们学到了一丁点特洛克斯特技术的有用的知识吗?不,当然不可以这么说。我们仅仅为他们奴役那遥远的而对我们是无害的种族,作了一点贡献而已。
丹地人严肃地对我们说,万一那几个幸存的前孟加拉语译员,真要是从躲藏的地方爬出来,那我们可真应该有理由为此而感到问心有愧了。然而,与排挤、杀害我们过去的领袖的叛国贼——那些勾结蠕虫的家伙所犯的罪恶相比,我们集体犯下的过失真算不得什么。还有那些恶劣得难以形容的口译人员,竟去同破坏银河系200万年宁静的生物进行什么语言上的交流。哼,杀了他们还真是便宜了他们呢,丹地人边说着边把他们杀死。
约18个月后,当特洛克斯特人再次占领地球,并给我们带来了第二次再解放的甜蜜的果实和对丹地人彻底的和最令人信服的驳斥时,很少有人真正愿意在新辟的、待遇优厚的语言、科学和政府部门工作。
为了再一次解放地球,特洛克斯特人发现有必要把北半球炸掉一大块。当然,那里本来人就很少……即使这样,不久以后,丹地人回来进行光荣的再次再解放时,许多人宁肯自杀也不肯接受联合国秘书长这样的头衔。顺便问一句,这一次再解放,在北半球的“项颈”上炸出了一条深沟,使地球呈现我们祖先所说的梨子形。
也许就是在这一次——也许是此后的一两次解放之后——特洛克斯特人和丹地人发现地球偏离运行轨道太远,以至失去作为战斗地带所要求具备的最起码的安全条件。于是,战斗便亮光闪闪、杀气腾腾地向着金牛座α星的方向盘旋蜿蜒而去。
这是9代人之前的事,但是,在父母讲给孩子,孩子又讲给他们的孩子听的过程中,这个传说疏漏的部分很少。你现在从我这儿听到的几乎完全就是我听来的那些。我跟着爸爸在烫人的黄沙上从这个水坑跑到那个水坑时,听他跟我讲了这个故事。我也听妈妈讲述这个故事,那时,每当我们脚底下的大地颤抖,预兆着一场可能使我们葬身岩浆的地震时,或每当地球在宇宙中旋转,差点把我们甩到外层空间去时,我们就吸气,并疯狂地抓住一簇簇的浓绿色的草。
是的,甚至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那时我们也做了,讲着同样的故事,为了食品和水,冒着难忍的酷暑,进行着同样疯狂的赛跑,为了争夺对方的肉体,我们同大野兔进行着同样野蛮的搏斗——经常,永远而且经常地拼命吸着珍贵的空气,而地球在它的轨道上每转一圈,空气就要大量地流逸。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是裸的、饿的、渴的;在巨大的、永不改变的太阳之下,我们还是裸着、饿着、渴着,在世上匆匆地混过我们的一生。
这是个同样的故事,有着同样的传统结尾,我从父亲那里,我父亲又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这个传统的结尾。吸气,抓住一簇簇的草,听我们历史的最后的神圣言论!
“察看我们自己周围的情况,我们能带着可以宽恕的骄傲说,像一个民族或一个星球所能做到的那样,我们已经彻底被解放了!”
去火星传教
最受尊敬的神父约瑟夫·丹尼尔·伯尔格林睁开了眼睛,多美的梦!仿佛多年以前,在祖父古老的俄亥俄州家里,他在和表兄弟们纵情地玩耍!
就在这微风吹拂的黎明,主教神父们乘焰火飞向火星之前,把香火撒在天鹅绒般的空间教堂。
“我们真的该走吗?”伯尔格林神父低声说,“难道我们不应该在地球上赎清自己的罪孽?我们不是在逃避这儿的生活吗?”
“要不就是懒惰?”他感到疑惑。“我惧怕这次旅行吗?”
他走进漱洗室淋浴。
“我要把你带到火星上去,身体。”他对自己说。“把旧的罪孽留在这儿。到火星上去见新的罪孽?”这近乎是个令人高兴的想法。这样的罪孽从来没有人想起过。哦,他自己写了一本《关于其他世界罪孽的问题》的小册子。
就在昨天晚上抽着最后一支雪茄的时候,他和斯通神父曾谈过此事。
“在火星上,罪孽也许像是美德。在那里,我们一定要警惕那些过去可能被发现是罪孽的善良行为!”伯尔格林神父微笑着说道,“多令人激动!几百年来,一个传教士的前程伴随了多少险景!”
“我会辨认出罪孽,”斯通神父直截了当地说,“即使在火星上面。”
斯通神父走开了。“我想我们还是去睡觉吧。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腾空而起,去看你的新的罪孽,伯尔格林神父。”
火箭随时可发。
在最后时刻伯尔格林神父说:“不知火星是不是地狱?专等我们到达那时,然后一下子变成硫磺和火焰。”
“上帝,保佑我们,”斯通神父说道。
火箭发射了。
来到宇宙之外就像来到他们所看到的最美的大教堂之外,接触火星就像你对上帝膜拜五分钟以后走到教堂外面的普通人行道上一样。
神父们小心翼翼地走出热呼呼的火箭,跪在火星的沙地上,伯尔格林神父感恩祷谢。
“上帝,我们感谢你让我们在你的空间中旅行。上帝,我们已到了一个新的国家,所以我请求赐给我们更好、更坚定、更纯洁的心。阿门。”
他们站了起来。
这儿就是火星,这就是一个大海,在海的下面,我们好似海底生物学家,艰难地跋涉,寻找着生命。这儿就是罪孽隐藏的地方。哦,他们必须保持平衡,他们多么小心!好像是灰色的大雁,在这个新的自然环境里,深恐走路本身或者呼吸,或者仅仅是斋戒,都可能是罪恶!
这时,第一个城市的市长伸出双手来迎接他们。“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呀,伯尔格林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