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意犹未尽地活在过去,然后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现在的时光,直至某天,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的转轮迫不及待地敲打我们,提醒着,你该成长了。
半夜时分,一个少年背着一个满脸血迹的公子哥走在繁华大街上,引来三三两两的晚归路人纷纷侧目,少年有些不习惯被人注视,开始拐入黑暗小巷中。
两人在黑暗中依然一路无言,大风早已把夏夜的燥热吹散不见,天空中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光芒消纵即逝。
两人都是耐性极好的人,段小文虚弱地趴在田笙宽厚的背上,失血过多有着晕眩,想着刚才那短暂的诡异一幕,率先打破沉默,却是询问道:“老二跟小胖妞呢?”
田笙呼了一口气,显然也不习惯沉默的氛围,随即应声道:“”二少爷回府叫人了,童小胖跑丢了。”
段小文调侃地笑道:“小笙你不必担心,小胖妞卖相欠缺,不会遇到坏人的,纵然有采花贼也会把她无视掉的,说不准现在化悲愤为食欲,正回到家中在大吃特吃呢”,说完自己倒先大笑起来,想到童念武为自己所说的话生气,说明她还是很看重这份友谊的,心底深处闪过一丝愉悦。
“哈哈哈”,田笙没头没脑地干笑三声,然后趋于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走了许久,田笙才认真地说道:“大少爷,您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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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二少爷气喘吁吁地跑着,远远望见府门时,有些疑惑附近没有碰见路人或者夜间巡逻的治安军,风吹过来夹带着一丝血腥味,顾不上劳累,加快了速度向府门跑去。
凉亭内,阿九右手抓着头颅,护在段老爷身前,冷冽目光死死盯住一名刀未出鞘的黑衣人,护卫阿强也在一旁警戒着。
“大人,段府护卫还有下人已全部斩杀”,一名黑衣人恭谨地弓身向那名未拔刀的黑衣人禀告道。
那名大人哦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段老爷闻言,身体虚软地晃了一下,得知朝夕相处的下人被杀害,心中悲伤不已。
他虽然明白这些不明来路的黑衣人应该是冲着总老先生这几个人来的,但他把田笙跟童念武当作子女看待,也不怨恨为老不尊的总老先生,只是慈眉善目的眼神里恶狠狠地扫视着这些毒辣的黑衣人。
屋檐上数不清的黑衣人感受到段老爷不善的眼光,并无所动,沉稳地等待那名大人的命令,直到“扑通”一声,只见阿九随手将自己同伴头颅丢入藕塘中,气氛才变得紧张起来。
护卫阿强看着迫在眉睫的肃杀场面,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前方人少的前院的院门移动,自己只是为了钱财保护段老爷,犯不着把小命丢在这里,随之骤然飞奔起来,只是刚到前院出口,耳边听到一道微不可闻的响指声,然后从天而降的箭雨射向自己,只是出手拍落了几支,蝗虫般的弓箭瞬间把阿强淹没射成了筛子。
那名大人摆了摆手,黑衣人同时收起弓弩,这时,又有一名黑衣人禀告道:“大人,有一名书生模样的少年入府,根据长相,应该是情报里的段家二少爷”。
那名大人哦的声音拉得很长,饶有兴趣地开口道:“放行入府,”随后心中自语道:“敬爱的老师,我要让您守护的人,一个不留。”
段老爷闻言万分着急,阿九已经跳上墙头了,气势汹汹地冲向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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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文听到田笙赞扬自己是好人时,并没有像往常一般顺势夸耀自己,只是柔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伤害崔胖子吗?”
田笙是个心地善良的男孩,今晚也是他第一次对陌生人出手,当他把那帮恶犬扈从轻轻打趴后,准备对崔家那位少爷稍加惩罚,只是被段小文出言阻止,心中也是不解,嘴上却道:“所以我说您是个好人。”
段小文五指并拢成拳,然后对着拳头呼了一口气,轻柔地赏了田笙一记板栗,田笙佯装吃疼,腾出左手揉了揉被敲的后脑。
段小文白眼道:“严肃点,别拍马屁。”
田笙悻悻然地竖起耳根子,认真聆听。
段小文目光深邃,望着黑暗夜色,缓缓道:“我小时候跟崔胖子玩得很好,关系好到,就比我跟你还有小胖妞差那么一丁点”。
“您跟童小胖关系好像挺恶劣的啊”,田笙不合时宜地插口道。然后听到背上的人又在呼气,赶紧闭口。
“只是后来我家生意做大,还混成了皇商,崔叔叔就禁止崔胖子跟我来往,我跟崔胖子偷偷在一起玩过几次,后来被发现了,崔胖子被他父亲重重打了一顿,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之后就没有在偷偷来往了”。段小文顿了顿,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继续道:“后来得知他开始学坏去青楼了,我为了跟他见面,不顾我爹的责罚也去混迹于风月场所,我们默契地针锋相对,他父亲知道后,反倒是对他赞赏有加,我跟他吵着吵着就有点陌路不同道的意味在里面了,只怪入戏太深。”
田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想起从府中那些护卫大叔听来的龙阳之好,打了个寒颤,面目扭曲道:“所以您是喜欢他吗”?
没有得到回应,刚想扭头,段小文用全力敲了一下田笙的后脑,然后才气极道:“这是男人的友情,你小屁孩懂个球”。
“男人的友情不是同窗同袍同嫖吗”?
“让你不要整天没事跟护卫大叔聊天,你看看你都成个小色胚了”。
“我是跟阿九叔聊天,那些护卫大叔自己凑上来的,你自己还不是学童小胖赏人板栗”。
段小文看着田笙越来越能说会道,有点无语,话锋转道:“你怎么会武功的,还挺厉害。”
:“你每天睡到日出三竿,要出门了你才百般不愿地起床,我练武的时候你当然不知道了”,当然这是田笙心中所想,不敢言明,口中得意道:“这叫真人不露相,我是天上派下来守护你们的”。
段小文平稳地趴在田笙背上,一笑置之,破天荒没有反驳。
霎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清脆的雨滴“嗒”的一声砸在了屋檐上,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落在了田笙鼻头上。
段小文拍了拍田笙肩头,示意放他下来,落地后,拉起田笙粗厚手掌,不理会头上那点小伤势,一路奔跑。
田笙虽然依然怀疑大少爷有断袖之癖,但是心中挂念着童念武,也没有将手抽出,任由其拉着跑,迫切地希望回到府中能看到童念武肥胖的身影。
段小文害怕天色太晚回去被责罚,更担心家中慈父担忧,加大了步伐,想早点回到那个温暖的港湾。
只是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网,让没有雨具遮挡的人们还是湿了身。
城外,荒凉地带。
两个几十步之遥对峙的两人,纵然都被笼罩在这张无边的大网里,却雨不沾衣。
倾泻而下的雨滴在这两人一丈之内,已化为水汽。
总老头吊儿郎当地望着眼前,身穿紫色道袍戴着皮革面具的神秘人,嘲弄道:“知道自己长得丑,终于开窍会戴面具了”。
面具人淡淡道:“拜你所赐”。
“痛吗”?声音中挑衅的意味十足。
“你尝尝被人活生生地剥去脸皮试试”,语气依然平淡。
总老头声音开始冰冷道:“谁让你杀了阿九的双亲,还有他的女儿”。说完两丈内的雨水开始消失。
面具人看不见表情,只见其哈哈大笑道:“说到他女儿,还真是香嫩可口,我可是听说你身边也有一名绝美少女白白胖胖的”。
言语刚落,总老头消失在原地,随之雨雾开始向面具人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