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看着手里猩红血迹的羊绒被子跟木拖鞋,还有一旁昏迷的二少爷,略为无语,心中感叹道:田笙真不合适干坏事。
翌日,四人百无聊赖的站在段府门口。
“田笙,我昨晚睡觉真的那么不安分吗”?二少爷轻轻触碰着自己肿疼的鼻子,望向田笙道。
田笙目光不敢跟二少爷对视,想着早上回房看着二少爷盖着干净被褥,还有那只不翼而飞的凶器木拖鞋,疑惑而心虚,支支吾吾的答道:对啊,你会梦游喔。
童念武看着田笙脸上一副“我骗你的”的模样,顿感好笑,又想到昨夜好像跟田笙偷情般的场景,心中觉得新奇而刺激。
大少爷倒是不耐烦的模样,不爽道:小家伙们,想好去哪了吗?
田笙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四周,回道:不等易姐姐来了再想吗?
话语刚落,童念武横瞪了田笙一眼,田笙悻悻然地低头看地面。
大少爷鄙夷的眼神望向田笙道:你知道她住在哪吗?知道她是哪里人吗?不要只惦记着人家的婀娜身姿,她什么情况你都不了解,还一口一个易姐姐。
童念武冷笑道:昨天你与她攀谈最多,你知道那你倒是说啊。
大少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与童念武干瞪着,他的目光稍微往下移了点,嘴角翘起很好看的弧度,却一脸淫笑道:啧啧啧,长大了点。
于是,四人在这样吵嘴中真的长大了一点点。
武盛十四年,夏!
某日下午时分,烈日当空,知了依旧不安分的喧哗着,人们无精打采、懒洋洋的在发呆或燥热迷糊的昼寝。
太阳不善意的对大武朝这个国度抚摸着,火热而奔放,也包括一个叫抚丰的小县。
抚丰县是一个穷当当的小县,远离京都,山高皇帝远。抚丰县令陆天明行事准则却都效仿陛下,不喜昼寝,处理公务勤勤恳恳,陆天明并不是见过陛下,只是从有幸赴京而归的同僚中得知,当然同僚也是从京中大官的谈论着听闻。
处理完手头上最后一件文案,抬首望去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主簿早已按部就班的放衙,反倒自己像个下属一般,成了最后一个离开的,不禁摇头苦笑。整理了一下案桌,夏夜的晚风,带着月季花的幽香飘入鼻中,陆天明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正当准备移开椅子起身离去,却发现椅子推不开,转头探寻,陡然发现一个一身紧身黑衣的蒙面人,用脚顶住了椅身,陆天明看着不知已在此多久的蒙面人,被吓得脸色苍白,若对方想图谋不轨,只怕早已动手,随后强自镇定,声音依旧止不住颤声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蒙面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一字一眼的说道:陆天明三十一岁初踏仕途,一上任,就判决积案、疑案,纠正冤案、错案、假案,以勤政公正著称。至今从来不曾赴约过乡绅富商的邀请宴会,因公下乡也是自带饭筒,绝不扰民,劳疾也是带病办公,深受老百姓的爱戴。
陆天明一脸不明所以,他深知对方不以真面目示人,势必不是来这里单纯的夸奖自己。
蒙面人话锋一转,话语有好像有些遗憾的口气,问道:为何去年雪灾要贪污赈银?
陆天明眉目间的怒意由蒙面人突然的发问变为悲戚,依然发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蒙面人耐心的说道:我不想用你的家人性命逼你说实话,所以我问你答。
陆天明闻言目呲尽咧,用尽全身力气转身,一伸手抓着蒙面人的领口,咆哮道:你敢伤害他们,我跟你不死不休。
陆天明愤恨的对视着近在咫尺的蒙面人,同时有点惊讶自己就这样抓住了蒙面人的领口,望着蒙面人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太不寻常或者是强大的自信,然后陆天明发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推开,直接撞坏了桌子飞出了门口,陆天明强忍着翻滚着五脏,看着还在屋内的蒙面人,大声喊道:来人啊,有贼人。
陆天明散乱的头发被一阵夜风拂起,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蒙面人诡异的蹲在自己跟前,盯着自己的眼睛,语速缓慢的说道:主簿跟衙差已经伏法,你为何要贪污赈银?蒙面人说完,不知手中何时已抓着一堆木质腰牌,丢在自己眼前。
一堆腰带胡乱的躺在地上,陆天明看着腰牌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特别是一眼扫到到铜质腰牌上的主簿二字时,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大为痛快。
这些人死有余辜,主簿的的丈人是知府大人,仗着自己背景深厚,常常逾越贪赃枉法,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要上京,只是路途遥远,身边又有知府的眼线盯着自己,衙差见到跟着主簿有油水进,同流合污,长久与此,自己只能虚与委蛇,自己不拿,只怕还是会进到这些人的钱袋里。
陆天明爬起来坐在了地上,烫热的温度炙烤着身体,后背早已湿透,心中却如坠入冰窖中十分寒冷。想到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女儿,还有婉约贤惠的妻子,望着蒙面人漠然的目光,哀伤开口道:我所拿到的赈银都暗中交给了商会老会长,他都拿去施粥还有救济灾民去了。
蒙面人思考了一下,随后淡淡说道:我搜过你家中,的确一贫如洗,但我会求证,如若不实,你的小女儿将会成孤儿。蒙面人转身隐入黑夜中,声音传来道:你先回家等候。陆天明急应道:这些人死了,衙内事务咋办?
远处有声音传来道:半个时辰后,锦衣卫会暂时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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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陆天明豁然起身,随之想起了始于雪灾之后流传于官场的话,回忆起了冬天某日与上任县令家中小饮的对话,老县令神秘兮兮的说道:小明儿,你可知最近风起云涌吗?十多年前老子还.那个本官还在任的时候,当时的贪官死得比楼里的姑娘脱得还干净。当时以为老县令是喝高了要说荤话,陆天明赶紧噤声道:小点声小点声。
老县令鄙夷地看了陆天明一眼,话题不变缓缓道:那时候只要有天灾就有死人,你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我跟你说正经的,我说的死人不仅仅是平民百姓,还有贪官,你他娘的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试试,信不信我马上拉着你娘子就走。
陆天明哭丧着脸道:我的老丈人,我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您继续说。
陆天明的丈人也就是老县令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只要谁贪赈银,第二天就会断头死在家中,而且查后证据确凿,那时候人人自危,有的胆肥背景深的不信邪,继续贪,当然然后就死了。老子跟你说,那时候天灾简直也是贪官的人祸。
陆天明转头望了一眼内室里怀有身孕的娘子,深情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眼神示意她不要听这些杀人流血的事,乖巧的妻子微笑表示不打紧,陆天明还想继续跟娘子眼神交流,突然感觉后脑吃了一记板栗,赶忙转过头一脸虚情假意的满脸笑容看着自己老丈人。
老丈人陡然抓着自己的手,认真的说道:小明儿就算你穷得只穿裤衩上堂,你也不能贪啊,他会回来的。说着老丈人一脸嫌弃地甩开了陆天明的手,喝光了杯中酒,眼神清明。
陆天明疑惑道:那个他?
老丈人瞪眼怒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认真在听,说话时的唾沫喷了陆天明一脸,接着道:他就是监察院院长,也就是锦衣卫的头,死的贪官全是他一人所为,你知道吗,他可是武道大宗师,任你躲到衙内、军队,甚至是北原,他都能把你找出来杀了。只是这十年来贪官又开始多了,我也是听闻他死了,唉,此乃我大武朝的不幸啊。
陆天明心系妻子,心不在焉对着老丈人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老丈人看着自家女婿,怒其不争道:所以你要记住为官之所为,传闻终究是传闻,最近又有贪官被斩杀,我觉得他回来了,当然我们当官为民,倒也不畏惧,真遇到他了可还得请他喝两杯,毕竟那么神秘,你说他会不会长得跟个老王八一样啊,哈哈哈
陆天明听见脚步声,思绪收回,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黑衣蒙面人,只是对方好像眼神很冷漠了,想起老丈人的话,一脸真诚热切的开口道:你是监察院院长吗?
对面的蒙面人嘴角扬起,把蒙面的黑布牵扯了一下。
与此同时,飞檐走壁了半柱香的蒙面人蓦然回头,不再隐蔽在黑夜中,一路拼命狂奔,心中着急自语道:陆天明你可别死了,你小女儿跟你妻子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你死了的话,我影二可不会帮你照顾家人的。